風雪鸢面對突如其來的恭維，不禁感到一陣可笑。平日裡無事的時候沒人會覺得她是個正兒八經的公主，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人人都不願出面，這燙手的山芋就扔到了她這裡。

這本就是個吃力不讨好的活，穩定朝野内外，平衡各宮各苑，難免會得罪人，一不小心自己還有被傳染的可能。風雪鸢雖然對宮裡的這種嘴臉很是不齒，但為着快速控制住天花的傳播，讓局勢穩定下來，還是答應了楊談和黃公公的請求。

她的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容不得她細想，楊談就拉着她商議應對之策去了。

黃公公帶着他倆來到了萬聖殿的西暖閣，說道：“公主，楊醫官，委屈二位先在此處，我去弄些茶點過來。”

楊談看着黃公公走遠了，連忙對風雪鸢說：“公主為何會在萬聖殿？”

風雪鸢被問得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反問道：“我來看父皇而已，楊醫官覺得有何不妥嗎？”

楊談這才發覺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奇怪，便向風雪鸢稽首道：“百草堂楊談，拜見公主。”

“嗯？”風雪鸢愣道。

“今日黃公公派人來傳時，微臣本正換值準備出宮回府，可聽通傳的公公說順帝的症狀似乎很是兇險，又聞公主也在，便跟着公公過來了。”

風雪鸢謹慎地問道：“你說你是百草堂的便是了嗎？有何證物？”

楊談拍了一下腦袋，說道：“都忘記了，這是我的令牌，請公主查驗。”

風雪鸢接過楊談的令牌，看了看上面的紋路，又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确認了這令牌的真僞。

“看你的令牌，你竟然比張醫婆和柳醫婆的資曆都深。”

楊談說道：“沒錯，我是柳醫婆的上線，若非現在情況危急，微臣是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我原以為柳醫婆在這宮裡已經是管事的了，沒想到她的上面還有你。”

“張醫婆和柳醫婆都是通過微臣，将公主的信傳給林伯的。”

“那……那我的事你全都知道？”風雪鸢感覺像是被人偷窺了一般，氣鼓鼓地說道。

楊談摸着胡子笑着說：“公主莫生氣，百草堂的規矩，柳醫婆她們需要事事向我禀報。”

風雪鸢哼了一聲，質問道：“那你剛才為何要讓我來主持現在這個局面？你真是害慘我了，我定要告訴外祖，讓他好好評評理。現在各宮娘娘都閉門不出，你倒好直接點名讓我接這個燙手山芋，那黃公公見有人收拾爛攤子，豈不是順着杆子爬了上來？”

“哈哈哈，公主原來為了這個生微臣的氣呢，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

風雪鸢這才仔細地端詳起楊談來。這個楊談看上去比林伯年紀要大些，也要嚴肅一些。或許是在醫局浸潤久了，身上已經沒有了林伯的那種江湖習氣，也沒有林伯那麼和藹可親。

風雪鸢撅了撅嘴，說道：“本來就是嘛，我在這宮裡本就人微言輕，夾着尾巴做人，何苦當這出頭鳥呢？”

楊談拉下了臉，義正言辭地問道：“公主可想過放任不管的後果？”未等風雪鸢回答，楊談接着又說：“陛下這天花得的蹊跷，如今南風内憂外患，若是此時朝野動蕩，隻怕國之不保啊。”

“楊醫官，你說的我都知道，要不然我也不會應下這差事了。可是我就是覺得這不是件好營生。”

“公主，”楊談似乎有些生氣，“什麼是好差事好營生？若人人都隻做有利可圖的事情，那南風遲早要毀在你們手裡。如是一件事對自己不利，但是可以讓百姓受益國家受益，那麼自己受點委屈又有何妨？若是隻想着不得罪人，那便隻能逆來順受一輩子。凡成大事者，不可能不得罪人，就看你得罪的值不值得了。”

楊談的一番話讓風雪鸢想到了在皇陵施粥時，林伯對她說的話，若是能讓災民受到更好的救濟，自己受些委屈有何要緊。

想起這個，她便更想林伯了。這個楊談說話又直又沖，若是林伯在的話，肯定會哄着她的。

“楊醫官，我知道了，咱們先商量一下接下來的事情吧。”風雪鸢為了不讓楊談再對她說教，将話題轉回到了天花上。

黃公公此時也端着茶水回來了。

“楊醫官，眼下的事需要從三個方面來着手。一方面就是父皇的病情，還要你與醫局的各位同僚全力以赴救治了。”

“公主放心，微臣定盡心竭力。陛下的病情尚在初期，微臣有十之八九的把握，能保陛下痊愈。”

風雪鸢放心地點了點頭，說道：“救治陛下的病情不難，難的是對外如何瞞住朝野内外。黃公公，你再派人去一趟長和宮，皇後娘娘病了無法侍疾也無妨，你隻去求一道懿旨來，就說陛下舊疾複發需要靜養，免了早朝與各宮請安。”風雪鸢繼續說道：“最後一方面就是盡量控制住宮裡不能再有天花的傳播了。”

“這是最難的了，這宮裡這麼多人，如何能控制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