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瞬間發起抖來。
他很久沒經曆過尾勾被觸碰的刺激了。
雄蟲的尾勾和雌蟲戰鬥用的尾巴尖完全不是一種東西,隻是蹭一蹭就令他驚慌失措。
但面前的壞家夥顯然沒那麼容易放過他。
“做了還不認帳。”
核心種很善于扣帽子,歪理一樣一樣的:“試圖岔開話題。”
他不能總是跑。
雄蟲的态度一直很明确,是他以回避的形式沒有給出任何具體答複,這種拖延的狀态與他的本性不符。
再拖下去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渣。雖然他本人也是新手上路,在這方面實在是沒什麼天賦,但總得邁開第一步。
認真談一談是必要的,然而在此之前他得收點利息。
微動的唇貼着格拉的手,觸碰到的瞬間令雄蟲戰栗,偏偏對方還在說一些要命的話。
“親完就跑。”
格拉再一次深刻理解到自己的伴侶是一隻很壞很壞的蟲,絕不允許自己落于下風,一旦回過神來就會當場翻身、穩居上位欺負他。
“不負責任。”
像是報複他的那個貼貼式親吻,對方吻了吻他的掌心,每一下都令雄蟲的尾巴鱗片蓬開一輪。
“以下犯上。”
聲音裡帶着笑,金棕色的眼睛卻直視鎖定他。
“騷擾長官。”
“唧!”
格拉徹底炸了。
他實在頂不住,發出了一連串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鳴叫,沒力氣的四肢掙紮着想要将身體緊緊蜷縮起來,全身都在變紅。
即便求偶舉動直白如他,也招架不住這種步步緊逼的狩獵方式。
“好了不鬧你了。”
眼看雄蟲整個都在顫栗,薩克帝怕把對方吓過頭,于是重新用毯子把同伴裹一裹抱回懷裡。
他捋着那雙珍珠白的翅膀安撫對方,結果發現他觸碰到的每一寸地方都會引發新的哆嗦。
“……”
無話可說的核心種隻能隔着茸茸毯拍一拍雄蟲。
收斂了刻意裝出來的兇狠勁,薩克帝抱着一大隻毛毯蟲坐在窩中,再開口時已經十分平靜。
“試一試吧。”
他說。
摸了摸格拉的腦袋,那隻手不帶有任何其它意味,更像是一個很溫和的安慰。
“我們試一試。但是在感情方面我沒什麼經驗,可能會做得不太好。”
被低沉舒緩的語氣所影響,雄蟲漸漸從激烈、瑟縮、羞赧的複雜情緒中平複下來,試探性地擡起頭,卻看見對方金棕色的眼睛正低垂着注視自己,情緒柔和。
“我會有很多自己的秘密無法坦言,同時我也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樣是一隻很好的蟲。”
“我們可以慢慢地來,之後也會認真地聊一聊。”
“你願意嗎?”
他聽見薩克帝問。
“我、我願意。”
結結巴巴,像是要搶答一樣,格拉一把抱住對方。
他嗅到熟悉的信息素,蛹化的痛苦、被族群抛棄的經曆、在劫掠船上所忍受的遭遇,都變得不再重要。
整個宇宙中最好最好的那一個向他伸出手來,無論對方的身份是人類還是蟲族,不管對方情歸何處、想要走上怎樣的道路,又或者是追尋着怎樣的歸途,在這一刻他是他的伴侶。
“我願意。”
白色的雄蟲重複自己的回答。
“你就是最好的那一個。”
“我不怕慢,我也可以再等一等——我很會等待的,更不怕被欺負。”
他緊緊地攥着對方的手臂。
“你很好,特别的好。”
不知道說什麼的他隻能拼命重複“很好”這個詞,像是要将金燦燦的價值全部捧到對方面前那樣。
淚水落下的時候,他突然理解了人類。
理解了那個對于他而言過于遙遠、隻存在于影響記錄中的種群,關于那些喜怒哀樂,以及痛苦與希望。曾經虛無缥缈難以琢磨的東西變為了現實,那是對一些生命來說太過沉重的分量。
在理性習得這一切之前,他的靈魂已經先一步踏入河流。
“我非常非常喜歡你。”
格拉輕聲說。
“勝過其它一切,這宇宙間的任何都無法同你相比。”
作為回答,薩克帝的手指輕輕托起雄蟲的臉頰。
他在對方白色的眼睫上再次落下一枚親吻,如同一個無聲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