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種攤了攤手,沖克拉克挑挑眉。
“沒辦法,你的手下都太野了,一眼看不到就瘋跑。總不能真的把另一半灰翅全部殺光,我隻好培養一下他們的友愛之心。”
“不要欺負他。”
克拉克搖搖頭,手指輕輕地将一些星球撥開到一旁:“闊翅族群退回了我們的星域之外,他們不夠強大,暫時不敢再露頭,但是也沒有完全離去。”
“一旦我和亞王蟲兩敗俱傷,他們會再度卷土重來——所有蟲都不會放過這個吃下第三象限區的機會。”
對方口中的“不夠強大”本身就很離譜,三天時間銀灰色的雌蟲斬殺了闊翅種四分之一的直系,追在對方後面撕咬不放,硬生生把這個試圖渾水摸魚趁火打劫的鄰居給殺萎了。
對待外族可不用講什麼情面,撕咬也是真的撕咬,物理意義上的那種。
蟲潮什麼都能啃,木頭、泥巴、能源石、同類……轟開對方的指揮艦,異化狀态的灰翅族群像紛沓而至的獵食者一樣,把失敗的一方拖出來吞噬殆盡。
這才是這個物種最真實的形态。
“我希望亞瑟留在巢穴區。”
對方突然開口,重新排布星圖的手指停頓了一下。
“他不該跟着我。”
“你能否勸勸他。”
薩克帝的心情有些複雜,他能明白一點自己老闆的想法。
克拉克大概率一直以來展現在人類面前的都是沉穩端持的姿态,也與血腥無緣,甚至在退出戰場後會第一時間清潔自身。
對方不想讓撫養大的人類看見自己如此異類殘忍的一面。
“他展示出了厭惡嗎?”
其實核心種并不喜歡攪到這種事情裡去,尤其是二位的關系有點微妙。
一不小心他這個始作俑者就要腦袋飛飛。
“沒有。”
遲疑了一下,高位種的眼神低垂。
他長久地注視着面前那些浮動不定的白色小星球。
“但是不會有人類希望自己的撫育者是一隻怪物。”
“他是這樣和您說的嗎?”
回歸巢穴區域的青年正和格拉待在一起,幫助對方調節鍊接栓,順便測試連接環境。
對信息巢系統相當熟稔的人類,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格拉當前缺乏下屬的壓力,年輕人的體力相當好,跟着蟲族戰艦在宇宙裡漂了三天,剛一落地還有力氣投身于其它工作中。
把到處亂爬的連接元一把捶進固定端口,亞瑟溫和地同雄蟲示意一下:“您試試,現在這樣會不會好些?”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青年擦擦手,輕快地從設備上跳下來。
“如果說之前他将你保護得很好,那麼這段時間你應該已經見到克拉克的另一面,你的想法依舊沒有改變?”
大部分時候薩克帝對面前的人類情緒是難以簡潔概括的,對方和他沒有直接關系,但又有着千絲萬縷的間接聯系。
第五軍後人,聯邦遺民……這些标簽随便拎一個出來都是曾經的他需要仔細斟酌的身份。
“你和他是完完全全的不同物種。你們的習性、生存環境、認知全都天差地别,他曾經展現在你面前的隻是拟态和僞裝,那些寬和都是虛假的一部分。”
“謝謝您的擔心和誠懇。”
然而青年并沒有生氣,而是認真地道謝。
因為怕他們産生争執而來到旁邊的格拉松了口氣,下意識地拉住了薩克帝的手,搖一搖頭。
他的伴侶有時說話過于鋒利,可能會将不夠了解他、不夠親近的人刺傷。
但亞瑟顯然不在其中。
早慧的人類可以很好地分辨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因為對薩克帝苛刻的言辭沒有任何反感。
“我并非因為他拟人的表象而喜歡他,也不是因為他提供了豐富的物質和優渥的生活而心存感念,哪怕他永遠保持異化形态對我而言也無關緊要。”
他認真地說。
“外表可以僞裝,語言可以撒謊,但感情是無法無法騙人、無從隐藏的,您能夠理解嗎?”
“在我理解到自己與他的身份差異之前,他就已經在笨拙地學着去愛我。”
藍色的眼睛裡帶着笑意。
“所以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想要什麼。”
很好,他們四個,三個戀愛腦,一個愛幼崽腦,濾鏡全都糊了幾十層厚。
核心種幹脆地點點頭,話說到這個份上他能明白對方是認真的,而他一向不會對認真做出選擇的人多加幹涉。
“行,我不會再勸了,你自己看着辦吧,别搞出什麼過火的操作。”
“有空你自己和他說說清楚。”
格拉看着自己伴侶的臉色,忍不住笑出聲。
薩克帝不爽地撈住對方的小尾巴捏了一把。
“你對真誠毫無辦法。”
雄蟲小聲說,抓着對方的手搖一搖。
不光拿真誠沒辦法,他發現薩克帝對感情方面的直球表達也不太擅長應付。
捕捉到這一點的格拉在心底暗暗記了個筆記,他會想要每天誇自己的伴侶十次,誇到對方不好意思、故作兇狠地吓唬他為止。
他的學習能力一向很強,可做得足夠好。
決心搞點誇誇行動的雄蟲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