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站在車馬門等候的上官世青,徘徊之際見李夢淺從旁經過,兩人相視一看,都沒有說話。李夢淺走了幾步,轉頭看向上官世青,神情恍然,冷笑幾聲後離開了。
須臾功夫,闌珊來傳她進禦書房。
上官世青整理儀容後,才随之進入内堂,隻見一道黃色帷幕遮于眼前,她能隐隐看見一身影坐在其後,看不清容顔。
“皇上,上官大人帶到。”
她這才跪拜行禮:“臣上官世青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短短兩字,仿佛擊穿了上官世青身體,她的心“砰”地像炸開一般,遙帝嗓音低沉,語氣緩慢卻很有力,寂靜禦書房内,透着難以言喻的威嚴。
雖沒有見到其顔,卻感受到了強大的震懾力,震得她甚至有些心口疼。
更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襲上心頭,她甚至覺得自己不是第一次聽皇上的聲音。
“臣特來向皇上複命。”上官世青起身後,将整個案件的調查結果清楚地陳述,魏清遙一言不發聽着,她躺坐着,視線中的人朦朦胧胧,像身處夢境中。
待她禀報完畢,魏清遙才開口:“所以你是想徹查杜家還是想随百姓一同回到屏山縣,繼續隐居?”
上官世青聞言啞然,她本意确實如此,可如今要怎麼撤下?參加完科舉就辭官,難道不是騙舉麼?況且案子沒結束,半途而廢也不妥,村民們自會被妥帖安排,自己真的要深入朝堂麼?
萬一真的把不堪的過往牽拉出來怎麼辦?
見她猶豫不語,魏清遙坐直身子,臉色當即陰沉下來。闌珊感受到氣流微動,忙
小聲叫喚:“上官大人?皇上在問你話。”
上官世青終于開口:“回皇上,此事恐怕有人暗中操作,有所密謀,沉銀畢竟是東洲錢币,礦金又無故失蹤,現又發現藏于僞沉銀中,意圖難測,臣怕有人對朝廷不利,想徹查此事,但也怕......”
“你是覺得有人意圖謀反?”
“臣不敢由此猜測,隻是......”
“但說無妨,朕恕你無罪。”魏清遙心情悅然,見上官世青并非想離開,輕松些許。
“查案過于順利,矛頭直指杜家,臣擔心有人蓄意為之,轉嫁我們注意力的同時,密謀其他事。”上官世青壯膽說完四處看了看,問道:“怎麼不見堯大人?”
闌珊不由得看向魏清遙,回答:“堯大人去辦理宮中事務。”
魏清遙臉色不佳,笑意漸漸褪去,反問:“上官大人如此信任杜家麼?”
“皇上定也信任先太後,才會重用杜玲珑杜大人,若是連執掌财司的她都有問題,那麼内朝有多少官員涉事,便不得而知了。”上官世青笃定新選的女官,定都是遙帝的親信。
想當年,魏清遙還是郡主時,四妃就曾經協同她去南陽平亂過,早年的郡主曾經也被封為南陽王妃,但未有夫妻之禮,南陽王就暴斃了,她便順勢借此身份掌握南陽兵權,四妃助她建功立業,威名遠揚,定是忠心不二。
“你的意思是,因為杜玲珑姓杜,因為朕信任太後,就得寬待杜家人,就得萬分相信杜玲珑?”
“皇上,上官大人該不是這個意思。”
“我在問她,你别插嘴。”魏清遙的話在禦書房中掀起了波瀾,闌珊不敢多言,隻是憂心忡忡地看向上官世青。
可她又怎會洞察到君心?怎會知曉這些前塵往事?
好在上官世青并不執着于在杜家上,一心想的都是案子,她說:“臣想皇上再多許些時日,容臣調查清楚,隻要有真憑實據,無論是誰,定會進行抓捕。”
魏清遙輕甩衣袖,手臂耷于腿上,回答:“好,朕允了,朕靜候佳音,你退下吧。”
“是,臣告退。”
走出禦書房,上官世青長籲一口氣,額前不知何時滲出了冷汗,遙帝的逼迫感着實令人膽寒。她沒有即刻走開,而是在禦花園的亭中坐了片刻,遙看周圍,好似回到了夢裡。
她每日多夢,記不清從何時開始,有時是殺戮的夢魇,時而又能見到模糊的皇宮,也會出現一些看不清模樣的女人。早年還有些記憶的時候,她能認識夢中人,後來失去的越來越多,連夢裡的顔色都變淡了。
無論身在哪裡,無論何時何地,心總好似被什麼牽絆着,時不時刺痛着,伴随着突如其來的想念,卻不知盡頭是誰?
“上官。”
是誰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