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校園都彌漫着腐屍的味道。鶴青楓轉頭看了看，路邊，花圃下，樹下……到處都是屍體。他甚至看到了腐爛的血肉從樹上掉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但腐臭味卻嗆得他差點吐出來。這裡早就成了人間地獄。

他伸手拉起蕭可愛說道：“我們走吧。”留在這裡，他們也會生病的。

“但是……但是，姨姨在哪裡。”蕭可愛看着蘇蓉的屍體不願意離開。她還在那裡，胖橘子還在那裡。

“她已經死了。”鶴青楓牢牢的抓住她的手，拽着她離開。腐爛的屍體随處可見，烏鴉落在地上尋找食物，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的野貓野狗也開始大快朵頤。路過男生宿舍的時候，他聽見了大黑的叫聲。

他突然明白那一晚，狂化的大黑為什麼死死守在門口。它不是要獵殺學生，要是在保護自己的主人，不允許任何存在接近自己主人的屍體。

“大哥哥，我沒有看到提燈神女，也沒有聞到她的味道。姨姨們還能去那個沒有痛苦的地方嗎？”蕭可愛哭着問。

“會的。”鶴青楓不相信提燈神女也不相信什麼天堂地獄，可他希望她的願望成真。

“她們還會相見嗎？”

“會的。”

“大哥哥，你騙我。”蕭可愛站在原地，任憑鶴青楓怎麼拉拽也不動了。

鶴青楓轉頭看不過去，卻看到面前的女孩子不在哭了。她一把擦幹淨淚水，轉身就走。

“你去哪兒？”鶴青楓問她。

“我要做最後的事情。”蕭可愛擦幹淨最後一滴淚水，頭也不回地朝着操場走過去。

等鶴青楓追上去的時候，蕭可愛已經在操場雜物間那裡拿出了鋤頭。她拖着鋤頭朝着女生宿舍走過去。鶴青楓隐約猜到了她要做什麼，又拿了一個鋤頭跟在她後面。

他們沒有說話，隻是來到女生宿舍那裡，來到蘇蓉身邊。蕭可愛沉默地用鋤頭在旁邊挖地。在鶴青楓的幫助下，他們很快就挖開了一個大坑。

蕭可愛走過去想要将蘇蓉和大胖橘的屍體放進去。鶴青楓攔住她，他拿出準備好的雨衣和袖套，還幫她帶上了橡膠手套，才讓蕭可愛搬屍體。蘇蓉的屍體早就七零八落。鶴青楓不得不跑到食堂，用推車推來一堆工具，用鏟子和刮刀一點點将蘇蓉的屍體收起來放進坑裡，最後在路邊找到蘇蓉的眼珠子放進去埋起來。

做完這些，他們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将其他人的屍體收殓。這個方式太慢了，最後鶴青楓從校園的角落裡找來了一個小型挖掘機，然後在操場裡花圃裡挖坑。

林城一中每一片土地都有屍體，那些學生老師四處而逃，他們躲在角落，從樓上跳下來，他們的絕望無助和當年蘇玉他們一樣。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隻有真正遭遇一切，才知道是何種感受。

鶴青楓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太陽沒有下沉，黑夜也沒有出現。就像是蘇蓉說的那樣，一切都暴露在陽光之下，無法這樣。可真的值得嗎？對于蘇蓉來說是值得的。可對其他人來說呢？

時光過得很快，又似乎過得很慢。鶴青楓覺得自己和蕭可愛弄了很久很久，可似乎一天都沒有過去。全校的屍體都被收殓。校長、教導主任和校長小舅子早就被拆皮包骨最後丢進爐子裡燒了個幹淨，連屍體都沒有留下來。

空氣中依然彌漫着血腥味，卻好了許多，至少看不見屍體了。至少，他們不會被吃掉了，也算有個歸處。

他拉着蕭可愛走出校園。其餘的玩家離開了，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系統就宣布可以離開，很多玩家都選擇了離開，鶴青楓想要等等再走。

“走吧。”他拉着蕭可愛最後看了一眼林城一中随後頭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走去。

然而走出學校，他們看到的是另一個地獄。

滿目的蒼白，縣城上空籠罩着黑煙，白色的紙錢遍地，喪樂混合着人們的哭嚎。

是啊，三千多人，後面幾乎就是三千多個家庭。他們失去家人，該如何絕望。那些學生大部分都是林城縣的學生，教職工幾乎都住在這裡。他們都死了，整個林城縣被黑煙白紙籠罩。

黑色的煙是從火葬場飛出來的。三千具屍體，燒也燒不完。

“大哥哥，為什麼呢？”蕭可愛看着送葬的隊伍走過，“所有人都說要當一個好學生，可遵守校規的好學生為什麼要死呢？不遵守校規的壞學生為什麼不會受到懲罰。老師為什麼不管學生。學生要遵守規則，那麼老師校長他們不需要遵守規則嗎？為什麼安安姐和玉姐姐她們死了都沒有人管。警察叔叔不是懲惡揚善，維護正義嗎？”

鶴青楓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一個規則怪談的世界，他們自己都不遵守規則，又如何要求玩家遵守規則。可是他們明明遵守規則，又為什麼會死呢？到底什麼是規則？

他看向崩潰哭泣的人群。林城一中學生自殺頻繁，這些就住在這裡的家長不可能不知道點什麼，但死的不是他們的孩子，他們自然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可如今他們的孩子也死了。非得這樣，他們才能出聲嗎？

他有些佩服蘇蓉了。殺了那麼多人，國家不會置之不理，三千多條人命他們壓不下去的。而失去家人的三千個家庭也不會再保持沉默。刀子非得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

“媽媽沒有騙我，死亡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蕭可愛穿過絕望痛苦的人群。

事情結束了，可真的結束了嗎？

隻是置身其中便能夠感受他們的絕望。可終究不是他們，終究無法體會那般極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