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看了一眼本就臉黑的老人家，連忙解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爺爺，我妹妹年紀小，什麼都不懂。”

“沒事。她說的沒錯，以後我也是要住在這裡的，提前來看看也好。”老人家歎了一口氣，蒼老的眸子裡帶着幾分遺憾。

林玄縮了縮脖子，他們好像說錯話了。這老人家是來祭拜的吧。剛剛他沒看清楚，現在才發現老人家另一邊的胳膊上還挎了一個籃子，籃子被一塊灰藍色的布蓋住了，應該是紙錢之類的東西。

他知道蕭可愛不懂這些，拉着她往旁邊讓了讓，低頭在她耳邊說道：“這位爺爺是來祭拜其他人的。”

蕭可愛并不是對人類的世界完全了解，尤其是在死亡方面的事情。她眨了眨眼睛才問道：“就是來看住在這裡的人嗎？”

林玄沉默兩秒，點點頭。這麼說也對。

“哦，好厲害啊。隻要祭拜就可以看到以前的人嗎？鶴叔叔騙我，他還說死掉了就再也看不到親人，活人是沒有辦法看到死掉的人的。明明不是這樣的。”蕭可愛噘着嘴說道。

鶴青楓知道蕭可愛作為一隻很可能已經死過一次生活在天堂裡的貓是沒有辦法了解死亡的含義，一直在嘗試給她解釋所謂的死亡。但問題是，在這個恐怖遊戲内，死亡太難解釋了。死亡并不代表結束，在這裡或許是另一個可怕的開始。

很多副本的開端隻是因為一場死亡。

那個老人緩緩将自己的籃子放下來，上面的灰布揭開，果然是一些紙錢和蠟燭。他點上香，插上蠟燭，擺上祭品，點燃紙錢。他每一個動作都很慢，像是老舊沒有上油的機器，但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很認真。

等紙錢燒完了，老人枯坐在一旁像是即将枯死的樹樁一動不動。

“這樣就能夠看到他們了嗎？”蕭可愛問道。

老人隻是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

蕭可愛身後的林玄有點想捂住蕭可愛的嘴巴，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雖然蕭可愛有什麼說什麼說話不過腦，但沒什麼壞心思。這位老人家應該沒有那麼小心眼記恨這麼一個小孩子吧。

“爺爺，你幹嘛不理我啊。你是在和他們說話嗎？”蕭可愛走過去蹲在他面前說道。

老人沉默了許久，才擡起頭看向了蕭可愛。年邁的老人看着面前稚嫩可愛的小童，仿佛看到了曾經美好的時光。他也曾這麼年輕過，也曾這麼呆呆傻傻地開口詢問。

他緩緩張開嘴，露出了稀疏黑黃的牙齒，“不是。”

他不能和他們說話。人生最苦不過生離死别。死了，就什麼都沒了。當真什麼都沒了，倒也好了。

“那你是在幹什麼？”蕭可愛好奇地問道。

老人擡頭看向前方，“在……等人。”

“在等人？”蕭可愛一臉疑惑，她指着那些墓碑說道，“他們都沒回家嗎？”

“沒有。”老人眼裡閃過一絲悲痛。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

“那他們一定是被提燈神女接引到一個美好的地方了。媽媽說過哦，隻要萬物生靈誠心祈禱，提燈神女就會接引那個亡靈去一個沒有痛苦隻有快樂的地方。”她站起身，跳躍了一下，然後信誓旦旦地說道，“一定是這樣的。不然，爺爺你這麼辛苦過來，他們肯定不會不理你的。他們一定是去了那個特别好特别好的地方所以才回不來的。”

老人像是被她的話逗笑了一半咧開嘴笑了起來，連那隻渾濁的眼睛也顯得親和了許多。

“是嗎？真有那麼好的地方？”老人笑道。要是真有那麼好的地方就好了。他希望那些人能夠去看一下，那麼美好的世界哪怕隻是看一眼也好，就算那他一個人丢在這裡也好，隻要他們能夠看一眼，一眼就夠了。

“當然了，媽媽才不會騙我呢。”蕭可愛認真地說道。

林玄看着面前的蕭可愛嘴裡微微泛苦。辭雲安雖然沒有将所有的一切告訴他們，但多少給他們透露了點底。林玄既然能夠加入青雲小隊就足夠說明他的優秀。他和鶴青楓他們比起來像個新手，但在整個遊戲裡面也算得上是出名的玩家。

所以隻從辭雲安透露的隻言片語，他也猜到蕭可愛大概率就來自于那樣的事情。她已經死了，所以她根本不懂死亡。死過一次，忘記死亡的痛苦和一切過往，在那個美好的世界開啟了新的貓生。

他不知道進入那個世界是不是一件好事。面前的蕭可愛可愛活潑，滿滿的活力，從不知道氣餒。她是最好的小貓。但他有時候也會想這麼好的小貓到底是怎麼死的？她死前很痛嗎？她還那麼小，才巴掌大，怎麼就死了呢？

不過也好，死了就不知道痛苦，去了那個地方再也不會感覺到痛苦、悲傷、絕望……

這些在恐怖遊戲裡玩家必須經曆的情緒，她都無需也根本不會感知到。

這是一件好事。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真想去看一眼。”老人家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