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縣城郊。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前些日子清了荒地,現在已經開始建作坊了。工人們有的兩人一起擡着木頭,有的在曬土磚,幹得熱火朝天。
林書閣看着木匠用墨鬥打出直線,一旁的工人立馬遞過去鋸子,幾下就鋸出了适合的梁柱。
趕過來的管事急匆匆道:“大人,您過來怎麼不打聲招呼,招待不周,還望大人恕罪。”
他又瞪了一眼身旁的夥計,“還不給縣丞大人拿把椅子過來。”
“不妨事,我就是過來看看進度,你們不必在意。”林書閣阻止道。
“回大人,這批招的工人幹活都很勤快,沒有一個偷奸耍滑的,還一直念着咱們的好,說是要好好幹活報答我家主人呢。”管事喜滋滋道。
“也是你們心善,善待他們才有此回報。”
“是啊,我以前幫人做活,也沒見過這麼好的夥食。大人若問進度,我估摸着過段時間這邊就建好了,他們若是一直這麼勤快,這邊造紙的活也可以叫他們幹。”
“嗯,你去忙你的,我過去轉轉。”林書閣道。
“是,大人,您有事再吩咐我。”管事賠笑道。
“好。”
太陽在空中緩慢移動,快要接近頭頂了。王柱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繼續和大李一起拉着鋸子鋸木頭。
突然感覺到頭頂一片陰影,擡頭看到一位十分年輕的郎君,長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一襲青衣,像是小時候見過的畫像裡的小神仙。
他愣愣地看着小神仙,手上動作都停了下來。
直到小神仙開口說話,“你是哪裡人士?在這做活可覺得習慣。”
他才反應過來,又看他穿着不似平頭百姓,應該是主家的小郎君吧。
“我家住通澤裡,你是主家的小郎君嗎?”
林書閣笑而不語。
看他親切面善,王柱子一邊幹活一邊說道:“當然習慣啊,這邊幹一天活有十錢的工錢,還管一頓飯,我第一天看到是肉湯面眼睛都直了,這幾天要麼是稻飯、粟米配菜,要麼是饅頭配菜,幾乎頓頓有葷腥,比我家過年都吃得好。”
旁邊大李接起話茬,“可不是,掙這些天,今年都能多買幾斤肉過個好年,我家元寶還吵着要吃糖,臭小子這才掙了幾天錢就要吃糖了。”他臉上帶着笑意和寵溺。
“就是不知道這邊活幹完了主家還要人嗎?”王柱子憂愁道。要是在明年春耕前多幹一段時間,手頭也寬松。
“放心吧,會有活的。”林書閣安慰道。
“您說的可是真的?”王柱子驚喜道。
林書閣剛要開口,便聽到有人說道,“大人,您怎麼在這?小人來遲,手底下人怠慢了您?”
來人臉龐圓圓,面皮白淨,看着就富态,正是那錢萬才。剛剛管事來報說是林縣丞來了,吓得他緊趕慢趕才趕到這裡。
林書閣失笑,“我就轉一會,你們何必大驚小怪。”
“走吧,去作坊看看。”本來還想問問工人們一些事的,看着情景估計也問不了了。
林書閣向王柱子和大李告辭,便讓錢萬才帶路去了造紙作坊。
原來已經有一批紙在造了,用的是技術娴熟的工匠,因地方不夠,才開辟了城郊荒地。
看着錢萬才對剛剛的小郎君一臉恭敬,王柱子結結巴巴道:“大李哥,我剛剛沒說錯話吧?”看主家的對待剛剛那人态度,不會是什麼大人物吧。
“笨蛋,沒聽到主家都喊大人了。”大李罵道,“不過咱們也沒說什麼。”
旁邊一直沒出聲的管事冷哼道:“那是縣丞大人,都别說話了,好好幹活。”
看着王柱子和大李四眼呆滞,管事悠哉遊哉地溜達着走了。
老天,這是碰到真佛了,那可是縣丞大人,怎麼這麼年輕。
王柱子和大李互相看了眼對方,将心事默默藏在心裡。
林書閣跟着錢萬才到了造紙作坊,這次他吸取教訓,沒讓錢萬才跟着。
進去之後,看到一群人在洗漿,這是造紙的一個步驟,切好後的原料要進行漿洗才能清除雜質纖維。
冬天的水冰冷刺骨,幾個婦人手凍得通紅,卻還是十分麻利地搓洗着紙漿。
林書閣看了許久,要是有橡膠手套就好了,可是天然橡膠大多産自東南亞,這個時空還不知道有沒有,比較難辦啊。
洗漿的婦人倒是注意到了他,畢竟這麼好看的小郎君瞎子才看不到,要是在春天,年輕娘子早就将手中鮮花帕子扔過去了。
幾位婦人自诩見過大風大浪,主動搭話,“小郎君可是找人?”看小郎君這氣質穿着,總不會是來做工的吧?
“各位娘子,我找你們管事,聽說你們主家已經造好了一批紙,我是來和他們做生意的。”
說完林書閣自己都覺得好笑,果然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管事的今天有事沒來,你可白跑一趟。”一位婦人熱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