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毅說:“馬上就快放假了。我想這個學期起碼考一次試。就算過不去,多見見題型也好,所以就睡得少些。”
厲恒道:“那也不能太拼,你忘了你現在什麼情況?”
袁毅默了。
他當然沒忘。事實上他想忘也忘不了,因為他身上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尤其是這幾天,他每天都能感覺到自己夜裡越來越難以入睡。
洛醫生給他開的營養劑他都是按時吃,也盡量去冥想了,可他就是睡不着。
越睡不着他就越難受,越難受他就越睡不着,因為睡不着而擔心孩子的發育會受到影響,進而感到恐慌,恐慌得坐卧不安,進入了一個惡性循環。
然後他開始鬼使神差地打開光腦去掃厲恒的電子墓碼。他看到上面寫到厲将軍的生平,心裡就會詭異地出現那麼一小會兒的安适時刻。
他覺得有被撫慰道,雖然都是虛幻的,但他還是會控制不住地繼續搜索。
他覺得他就像個變态的成瘾患者,心裡明知道這樣下去不好,下一日卻還是會重複前一晚的生活。
他今早出門前甚至問簡教授,能不能讓他拿一些厲恒以往用過的物品。他也沒什麼别的意思,就是想……拿兩樣看看。
天知道他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多尴尬,幾乎沒聲了。
簡教授倒是很痛快答應了,隻是他想到當時簡教授的反應,真是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
可這些他也沒辦法和外人說。他自己想到都覺得夠離譜的。
他一個成熟的醫生,一個大男人,居然想找自己已故的老公的物件來撫慰一下焦灼的心靈,真是無語。
這種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太不好了,令人懊喪得不行。而“懊喪”這種情緒本身是極少會在他身上出現的。他知道這是因為孕期,激素水平不穩定的原故,但他還是難免會覺得有些挫敗感。
大概是這種感覺太強烈,厲恒很快感應到了。他感應到袁毅情緒低落,不安,甚至有些焦躁。
袁毅的情緒很複雜,卻唯獨沒有退卻的意思,厲恒便道:“你自身就學醫,你該比誰都清楚,休息得好才能更好地生活和學習。”
袁毅不想解釋,當然也不能解釋,含糊地“嗯”一聲,說道:"我會注意。下午還有課,我先去上課了。那個醬牛肉你上回沒吃到,我改天再做一次。"
厲恒看他一臉倦色,“不用。每次我不見得能吃多少,但你卻需要做那麼多,我看着也過意不去。以後再說吧。”
其實他們心裡都明白,做那麼多份,倒不是因為真的每次都欠了那麼多份人情,而是不想讓别人多說什麼。
袁毅道:“那我先走了。賀學長再見。”
厲恒說:“筆記。”
袁毅這才想起來筆記還壓在賀炎武手裡。他去拿,結果感覺賀炎武施了些力,他沒能一次就拿走。他疑惑地看着對方。
厲恒說:“先放我這,你背的醫用化學專項訓練,這個我自己編了個繞口令,能大大節省背誦時間,我給你寫下來再還你。”
袁毅确實有點頭疼這個,想了想筆記裡應該沒什麼不能讓賀炎武看的,便把筆記留下了,“多謝賀學長。”
厲恒點點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去吧。”
等袁毅一離開,他就開始擰眉現編。又要有趣,又要好記,又不能一眼看出他的特殊用意。
還真有點難。
結果萬萬沒想到,就在當晚,袁毅說這幾天先不來學校了。
厲恒問:“為什麼?你不是說要抓緊時間複習準備考試?現在上哪找我這麼專業又會講的老師?袁學弟我勸你不要太不懂得珍惜。”
袁毅心想你白天才說了命比什麼都重要。
他已經連着許多天沒睡好,再這樣下去,别說他自己能不能受得住,就是孩子也會受不了。他就想着反正都厚着臉皮要厲恒的東西了,不如幹脆再提個請求。
他跟簡教授說他想搬到厲恒的屋裡住。
簡教授同意了。他頭一次正式進厲恒的屋子,而後他發現這屋裡有一樣東西,能哄他睡覺!
厲恒狐疑道:“你别是真以為我之前消失一周是為了避嫌去的吧?”
學校裡不少人都這樣想。
袁毅說:“怎麼可能?我隻是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而已。正好把你教我的好好鞏固鞏固。賀學長你不是也說麼,休息好才能更好的生活跟學習。”
厲恒心說那倒是。可他這不是剛想着以後要比原來對這人更好一點?
别是有人趁他不在,橫插進一腳……
“可我之前不是也跟你說過,學習最好是多種不同方式都嘗試,這樣學得更快,記得也更牢?你看我輔導你的時候我們之間有交流,還能激發出更多的問題對吧?可你要是不來學校了,哪還有人能陪你一起學醫?”
袁毅說:“有。”
厲恒忽然正色,“你說什麼?”
袁毅說:“我有陪我一起學習的對象,所以就先不麻煩賀學長了。這段時間感謝你對我的幫助。”
厲恒:“……”不可能。
不過一周而已,是誰這麼大膽,敢搶他的人?
厲家,厲恒的卧室。
袁毅鋪好床,拿出了厲恒生前親自調教過的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