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别過臉:“沒什麼。”
“拜托,江大班長,”陳冬宜懶懶道:“我自己的臉我能看不出來?一臉的苦大仇深,怎麼?跟你媽吵架了?”
江枝反問:“你覺得可能嗎?”
陳冬宜想了下。
她說:“應該不至于,畢竟你可是我帶回家的第一個好朋友。”
她把防水背帶褲脫下來挂到樹上能曬到太陽的地方,問:“所以到底怎麼了?我再問最後一遍啊,再不說就不管了。”
江枝:“……”
她面無表情:“你的耐心還真是有限呢。”
陳冬宜一臉理所當然:“畢竟我看你不順眼。”
江枝沉默了下:“……陪我走走吧。”
走也沒走多遠,不過是順着小溪往森林深處走,陳冬宜把被溪水濺濕的頭發散開,接受太陽的照耀,見走出去百十米了,江枝還是不說,忍不住催:“說啊。”
江枝停下腳步:“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陳冬宜不假思索:“死闆,乖乖女,沒事找事,拿着雞毛當令箭。”
“……你很煩我嗎?”
“廢話。”
“……”
陳冬宜嬉皮笑臉:“咱倆不是彼此彼此嗎?你也煩我。”
“我是煩你!”江枝瞪她:“我做的那麼好,所有人都喜歡我,就你煩我!”
陳冬宜正色道:“怎麼可能?”
然後完全不辜負江枝期望地又繼續說:“方點點她們也煩你啊。”
江枝:“……滾。”
她忍不住問:“我做得不夠好嗎?”
陳冬宜啧了一聲:“我覺得你陷入到一個誤區裡。”
江枝:“什麼?”
“不管你做得再好,你為人處世再完美,總會有人不喜歡你啊。”
“……我也不需要你和方點點的喜歡!”
“不是我和方點點,”陳冬宜往前走了兩步,轉過身對上她的目光,邊往後退邊說:“是所有人,所有人都有可能不喜歡你,不是因為你做了什麼或者沒做什麼,不喜歡一個人有時候不需要理由。”
江枝歪了歪頭,滿眼的不解。
陳冬宜問:“你媽到底跟你說什麼了?”
江枝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跟陳冬宜講了,陳冬宜聽後拉長尾音哦了一聲:“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什麼?”
“你不完美,也有人愛你。”
江枝神色一動:“你……”
話還沒說完,陳冬宜就打斷她,自得道:“我可真是個哲學家,出口就是大學問。”
江枝:“……别用我的臉做這麼惡心的表情。”
陳冬宜反将一軍:“你也别用我的臉擺出這麼苦大仇深的表情,你得知道我已經大半輩子沒哭過了好吧?”
“我也沒哭!”
“嗯嗯嗯别偷偷抹眼淚就行。”
“閉嘴!”
“略略略!”
江枝作勢要打陳冬宜,陳冬宜連忙往前跑,兩人打打鬧鬧地走遠了,卻沒想到回程的路上天色驟變,烏雲鋪在太陽前面,雷聲訇訇,緊趕慢趕趕在雨落下來之前回到了營地,江父江母已經把東西收起來了。
見兩人回到都松了口氣,讓她們快去帳篷裡休息,别被雨淋着了。
兩頂帳篷,自然陳冬宜和江枝一起。
兩人剛進帳篷,便下起了雨。山裡的雨下得急,伴随着風,噼裡啪啦地落在帳篷上,帳篷的拉鍊沒有拉嚴,江枝就趴在那個小縫隙裡看山裡的雨,看了好一會兒,才忽然說:“今天的事不許說出去。”
山裡沒網,陳冬宜正玩單機遊戲,聽到這句話愣了下,旋即計上心頭:“可以啊,我有什麼好處?”
江枝甩出籌碼:“周一我不會去跟方點點說從今以後我陳冬宜要好好學習了。”
陳冬宜:“……”
她咬牙:“算你狠!”
她看江枝看得煩,幹脆背過身去打遊戲,通關了再轉過身時江枝已經睡着了,她離出口近,風順着縫隙鑽進來時吹動發梢,安靜的山澗隻剩下了雨聲。
更顯得帳篷裡寂寂無聲。
好奇怪。
從第三視角看自己的臉好奇怪。
陳冬宜想,她睡姿勢不好,江枝卻睡得很乖,硬是從她那原本恣意乖張的眉眼裡看出幾分恬靜來,如果現在親的話,江枝也不會發現吧?
……就算發現了又能怎麼樣?
陳冬宜為自己的一秒心虛找理由,她是為了能把身體換回來的自我犧牲。再說了,就算換不回來,這也是她自己的臉自己的嘴巴,親就親了,誰都吃不了虧。
與其兩人都清醒的時候親尴尬羞恥,倒不如她咬咬牙做件好事。
親!
陳冬宜深吸一口氣,俯下身就要親,眼看距離越來越近,她已經能感受到江枝溫熱的呼吸,原本應該熟睡的江枝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目光清明,語氣平平:“你在幹什麼?”
陳冬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