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過後,天氣漸漸轉涼。
定州靠南,很少會下雪,但近幾年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每年都會下起鵝毛大雪。
今年同樣如此。
一夜過後,江祈安推開窗戶,發現院子裡已經白茫茫一片了。
接近年關,姚城裡很是熱鬧,宵禁在本朝是不存在的。
早在前朝,就已經廢除了宵禁,所以一些街市,從早到晚都是熱鬧非凡。據說,在京城甚至都能見到那些藍眼睛的胡人。
家家戶戶都在準備年夜飯,這個時候,離家多年的遊子,也會趕回來。
當然,也有一些趕不回來的。
比如,去戍邊的軍戶、去外地上任的官吏,亦或者被大雪堵在路上回不來的。
每家每戶總會有一家遊子未歸的,比如江家。
全家人圍着飯桌坐着,江老夫人看了一圈,開口問道:“荷兒來信了嗎?”
“上月收到了一封書信,說是去了北地,現下也不知道在哪裡。”
王素芸擦了擦嘴,放下手中的筷子。
這年頭,書信都很慢,除非是快馬加鞭的加急信,像普通人家,若還是隔得遠的,沒有四五月根本收不到。
倒黴一些的,書信還可能會丢。
江祈安在心裡歎了口氣。還是得修路啊!
不說通信慢,一想到自己坐馬車時被颠婆的樣子,就格外懷念前世的大馬路。
江祖望安慰着江老夫人道:“娘,您就别擔心了,我給荷兒安排了好些侍衛,肯定不會出事的。”
江老夫人并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擔憂了,她就這麼一個孫女。
“這世道,荷兒一個女子......”
不怪江老夫人這麼擔憂。
這個世道本就不太平,即便是男子出門都得跟着镖局走,亦或是安排些侍衛護着。
若是男子遇上匪徒了,好生将錢财交出來或許還能留得一命,可若是女子,那是根本就沒有活路了。
所以對于江荷要出門去遊曆,江老夫人一開始與江老太爺他們是一樣的,若不是江荷她娘的堅持,她不一定會松口。
雖然最終是默認了,到現在仍然在後悔,時常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以至于,江老夫人這段時間也是非常煎熬的,生怕聽到一些不好的消息。
江祈安看到江老夫人依舊愁容滿面,也不由得出聲安慰道:“祖母,您别太擔心了,我也安排了些手下保護姐姐。”
聽得孫子的寬慰,江老夫人當然不能拂了他的興緻,加上江祈安在她心裡是無所不能的,也一掃之前的愁容笑道:“好,祖母知道了,咱們祈安長大了。”
......
一頓團圓飯就這麼吃完了。
吃完年夜飯,次日便是新的一天了。
江祈安一大早就穿上新衣,拜過幾位長輩,便跟着江老太爺和江祖望一同回鄉下族裡祭拜祖先。
之前,江老太爺因着他年紀小,怕他受不了奔波生病,就沒有帶着他回去,後來,他又去了青州,更是無法回來。
所以,說起來這還是江祈安第一次正式回族内祭祖。
江祈安前世的是個孤兒,當然不可能祭祖,而今生,他有了來處,有了家人,還有了祖先可祭拜......
又是颠簸了一路,尤其是出城之後的路,尤其破舊。
幸好還是熬到了江家村。
說是江家村,其實也不全是江姓族人,隻是江姓族人占一大半的數而已。
江老太爺他們的馬車一進村,立馬就被一衆村裡孩童給圍住了。
一個個的都在驚呼。
馬車沒辦法前進,索性也沒多遠了。江老太爺隻好帶着江祖望和江祈安一起下車步行。
一下車,幾人就被一些孩童圍住讨糖吃。
還好江老太爺早有準備,這也是新年的一種習俗,所以他每次回來都會帶些糕點果子。
江祖望這時也熟門熟路的從車裡把幾袋子分好的點心分發給他們。
得到了好吃的,那些孩子們當然不會再圍上來了,紛紛歡笑着跑開。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村長這時才匆匆趕來。
“玉山啊,你來了。”
江老太爺,本名江玉山,與這江村長也算是隔着幾房的表兄弟。
江玉山懶得搭理他這個表兄,都這把年紀了,還不肯把村長之位讓出來,不過是想把村長這個位置傳給他那小兒子罷了。
說起來江玉山這個表兄也是老當益壯,與原配夫人生了五個孩子,可惜全是女兒,前兩年新納的小夫人倒是給他生了個兒子。
可不得了了,現在那小兒子也四歲了,到處在找夫子啟蒙呢。
之前還想打沈夫子的主意,江玉山當然不同意,所以兩人這梁子也算是結下了。
不過,這隻是江村長單方面認為的,江玉山一向瞧不起江村長這種人,一直都是面上處着。
所以,面對江村長的搭話,江玉山并不想同他講話。
江祖望自來看他爹的眼色,對于江村長與自家爹之間的龃龉他也是知道的。
但是江村長到底也是村長,他們不能真的與人家鬧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