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令容氣急,面對完全不記得自己的沈周容,半天隻吐出一個你字。
看着面前像河豚一樣瞬間炸毛的女子,沈周容想,或許申屠令容如她昨夜所說那般,自始至終,從不是她的敵人。
沈周容試着将她當做朋友去相處。
可她不知普通人家的朋友是如何相處的,想了半天,從頭上取下了她買的那支玉簪,自然而然的插在了申屠令容發間。
又從腕間取下一隻玉镯,握起申屠令容的手就戴了進去,又把自己另一隻帶手镯的手伸過去并在一起。
“聽說朋友間會送禮物,你戴了我的玉簪還有玉镯,雖不知從前我們究竟如何,不過現在,我們是朋友了!”
申屠令容一怔,眼前人的臉晃花了她的眼。
‘你是誰?是生病了嗎?’
年僅五歲,第一次被母親隆重打扮穿上裙子的申屠令容,因從未穿過的衣服,在見沈周容時被憋得滿頭大汗,臉蛋更是粉紅粉紅。
‘你不舒服?’
‘你為什麼不說話?’
‘有東西咬我。’
這是申屠令容見沈周容說的第一句話,不想竟惹得沈周容繞着她好奇的檢查了好幾圈。
然後一臉疑惑又天真的問她:“什麼也沒有,還有東西咬你嗎?”
滿頭大汗的申屠令容見狀,十分大力的扯了扯自己的裙子,表示是裙子咬她,結果惹得沈周容一陣哈哈大笑。
緊接着,就被一隻小手牽住,沈周容帶着她在花園内飛奔,自由像風一樣飛漲。
她被沈周容帶回自己卧房,在那裡換回了一身精緻的短打,自此她便如魚兒遇到水,再也沒了拘束。
直到有一日,她被人攔在一座閣樓前。
‘秘閣禁地,閑人退避!’
她生平第一次被人呵斥,又怕又難過,不曾想沈周容知曉後,将她最常戴的一枚玉簪直接從頭上摘下,戴入她發間。
‘有了它,這裡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我的人,不管去哪,不會有人再敢攔你。’
甚至之後帶着她,多次親入秘閣。
隻不過後來,那枚玉簪在她練武時掉落地面,碎成了三塊。
馬車内,沈周容沒想到自己隻是給出去一隻玉镯,竟惹得申屠令容突然就紅了眼,眼看對方就要哭出來,着急忙慌的開始道歉。
“你……不就是拿你家的镯子送你嘛,你别哭,咱們這就去買新的!”
卻不想,她越說,申屠令容眼睛紅的越厲害。
馬車停在之前去過的那間首飾鋪子前,申屠令容抓過沈周容手,十分任性的用她袖子狠狠擦掉了自己眼淚,扭過頭紅着眼吩咐車夫。
“去玉鼎台!”
馬車一路駛向了城外,也不知申屠令容是不是故意的,沈周容餓着肚子陪她爬了好幾個時辰的山,直到落日西下,才到達了山頂之上的玉鼎台。
山頂上,是一方磚石砌成的圓台,最中間矗立着一座方鼎,方鼎下方四面皆是九階台階,組成一個類似天階的存在,引無數人來此許願。
申屠令容喘着氣,十分驕傲的同沈周容介紹。
“這裡可是整個大齊許願最靈的地方!”
沈周容扶額,“你帶我來這,就是為了許願?”
申屠令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你不是說要與我做朋友嗎?是就來一起許願!”
沈周容被迫跪在了方鼎下,見申屠令容跪的虔誠,紅唇微動,嘴裡不知許着什麼願,也兀自靜下心來,既來此,許願也無妨。
假裝許願的申屠令容睜開眼,見沈周容雙眼緊閉,跪地虔誠,不由偷偷側了身子,歪着腦袋靠向對方。
就這樣,偷聽到了沈周容的願望,“願上蒼垂憐,護佑萬民,四時有序,盈車嘉穗,春日載陽,福履齊長,倉盈庚億,民安物阜,喜至慶來,所願必得!”(取自詩經及易經)
這是大安皇室每年祭祀時的祈願詞,沈周容将其中的護佑大安更換為了萬民。
申屠令容沒有聽到想聽的,跪回自己原位,萬分虔誠的對着方鼎拜了一拜一拜又一拜。
“願天佑四海,家國康甯,百姓樂業安枕而卧,天地風調雨順谷倉滿堆,天人和樂戰事皆平!願天下安泰,百姓富足,四海無戰事,邊關且安甯,長安長安!”
申屠令容一口氣許了兩個願望,然後拉着沈周容去了不遠處一座巨石後面。
整個人興奮的像曠野的風。
“奔波了大半日,可餓死本小姐了,玉枝,擺飯!”
巨石後有一小塊平的空地,沈周容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申屠令容的丫鬟一陣操作,琳琅滿目的美食瞬間擺了一地。
甚至還有不少美酒。
餓了許久,沈周容也不客氣,叫了長青一起,連同申屠令容吃的大快朵頤。
酒足飯飽的兩人沒多久就靠着巨石睡了過去,連同長青也雙手環胸靠在一旁假寐恢複精力。
她今日也許了願,隻關乎她的主子沈周容一人,也隻關乎快樂與幸福。
不知不覺夜色漸濃。
沈周容察覺到涼意,在月色下微微轉醒,眼見周圍一片黑暗,正要喊醒衆人,卻忽然聽得巨石前,方鼎下,有許願聲遙遙傳來。
“請天地神靈四方諸侯靜聽信女之願,佑阿姐萬全,信女舜華虔心叩拜!”
舜華!
聽到舜華二字的沈周容一驚,周身酒意瞬間退散,起身時,與方鼎下一身素衣的嘉甯郡主四目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