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在女兒身,但他打心底認為自己是個男人。
這樣想想,就更想死了呢。
看樣子這位姑娘還是很樂意換個身體的,也罷,她用自己的身體活着,總是比他這個沒用之人活着強。
于是他看着興奮到在河灘上打滾的杜宣緣,默默起身,走到一棵長得恰到好處的歪脖子樹下,搬上幾塊石頭搖搖晃晃站上去,解開腰帶一下丢過樹幹,打好死結,把腦袋放了上去,最後,踢掉石頭。
“哎哎哎!”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下一秒,他就被人撈了下來,脖子上連紅痕都沒來得及留下來。
“好端端的,尋死幹嘛。”杜宣緣剛剛冷靜些,一扭頭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見了,再轉頭一看,他腦袋已經伸進腰帶裡,正準備踢掉石頭。
幾乎是眨眼工夫她就撲到跟前,把用着自己身體的路人救了下來。
陳仲因不說話,還是那副死人樣,但還是很好看。
不在這具身體裡,杜宣緣才終于能用客觀角度觀賞一下自己這張怎麼折騰都很好看的“女主臉”。
她攙扶着路人坐起來,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看,直到看到他終于有反應、回避自己直勾勾的視線為止。
有反應,應該還有救。杜宣緣想。
她沒再問對方為什麼要尋短見,反正肯定是傷心事,現在他還一心想死,問多了把人情緒搞崩潰可就麻煩了。
杜宣緣想了想,問:“咱們到這裡,是你救了我嗎?”
她記得當時自己昏了頭沖系統喊了一聲“閉嘴”,反而讓她差點淹死在荷花池裡,後邊直接暈死過去。
陳仲因遲鈍片刻,随後點點頭,繼續當啞巴。
杜宣緣眼珠子一轉,忽然道:“我姓杜,杜鵑的杜,叫宣緣,宣布的宣,緣分的緣,你呢?”
陳仲因跟沒聽到似的,不吭聲。
“哎。”杜宣緣輕撞他的肩膀,“你連你的名字都不告訴我,等會走路上有人叫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辦?”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指指他又指指自己,意思很明确。
陳仲因緩緩擡眸,看着這張用了二十年無比熟悉的臉,以及稍微有些陌生的聲音——人聽到的自己的聲音和别人聽見的聲音總是有點不一樣的。
他擡臂,在河灘的細沙上寫下“陳仲因”三個字。
想了想,陳仲因又再後邊寫“太醫院醫使”五個字,寫完之後手停頓片刻,又回到“太”字前邊,寫下一個“原”字。
“原太醫院醫使?”杜宣緣撓撓頭,看着陳仲因流露出悲傷的神情,明白了——八成現在被革職了。
也不一定,荷花池是在皇宮,他要已經被革職應該不能出現在那兒,應該是已經接到消息,自己闆上釘釘要被革職,所以生無可戀,選擇在自己工作的地方一死了之。
真是個敬業的太醫啊,死也要死在工作崗位上。
不過……
杜宣緣擡頭看向身邊人的嘴巴和脖子,剛才被腰帶擦出的紅痕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
自己昏迷前那一嗓子喊得太厲害,把喉嚨叫毀了?
不然他怎麼不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