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把杜宣緣叫過來,确實就隻是為了給錢。
一個個小金元寶看着十分可愛,數量不多但價值不菲,杜宣緣可以直接将它們攏入袖中帶走。
于是杜宣緣向太後謝恩後兜着金元寶就走了,連漆盤都沒端。
她好似怎麼來又怎麼回去,隻是無人知曉她寬大的袖子正縮着一窩金燦燦的小元寶。
回太醫院的路上,杜宣緣還在琢磨着這些小元寶要如何花掉。
太後不愧是到處灑錢的佼佼者,賜金都特意賜了不帶任何特殊印記的金元寶,随便杜宣緣怎麼花。
對皇城房價不太了解的杜宣緣正想着這些錢在皇城二環裡買套房夠不夠,忽然瞧見前邊有數人步履匆匆。
為首者她上午還見過的,皇帝身邊的近侍。
看他們前行的方向,恰與杜宣緣同道。
此地開闊,在杜宣緣瞧見他們的同時,他們自然也注意到了杜宣緣。
于是這些人停下來,朝杜宣緣略一欠身,寒暄幾句後,便令身後之人将賞賜奉上。
是皇帝錯怪“陳仲因”的賠禮。
因為是賠禮,所以也不可能大張旗鼓,幾人将賞賜送到杜宣緣手中便準備離開。
杜宣緣卻叫住他們,将裝着賞賜的精緻木匣留下,把裡邊的玉石珍珠還了回去,道:“謝陛下厚愛,隻是無功不受祿,臣留下木匣,足以銘記聖恩。”
那些内侍還是頭一遭瞧見“買椟還珠”,還是還皇帝的“珠”,一個個都有些傻眼,小聲議論了好一陣才做下決定,恭恭敬敬地取回賞賜,道:“我等還需禀明聖上,請陳太醫稍候。”
皇帝當然懶得管,“陳仲因”不要就不要了,他随口應一聲,還要處理繁忙的國務。
最後杜宣緣成功得到一方精巧的木匣,足以将那些小元寶挨個擺放進去。
開玩笑,這些裝飾配件上都有禦制敕造的标記,賣又賣不掉,戴又不敢戴——且不說陳仲因那一眼能看到頭的家底是否能搭配這些珠寶,就算真腆着臉帶出去了,萬一不小心嗑着碰着,一旦上綱上線,那就是大不敬的罪名。
就算放在家中,也就是添堵的東西,還得時時維護,一個不留神可能就是“大不敬”,麻煩得要命。
狗皇帝這一點就沒他老媽貼心,不過天子賞賜,就是一坨狗屎那也得捧着感恩戴德,誰還會計較實不實用呢?
等杜宣緣揣着木匣回到太醫院,隻見張封業在大門口等候多時。
張封業上下打量杜宣緣一番,覺得她與出這個門時并無什麼差别,甚至神态還是一般無二的淡然。
她出去一趟雖然也就半個時辰,可面見太後,怎麼會有人怎麼走的又原模原樣的回來啊?
張封業覺得“陳仲因”這個人真是太奇怪了,低調離開又悄無聲息回來,甚至除了他沒有人知道她剛剛去面見了太後!
“張兄。”杜宣緣瞧見張封業,特意跟他打了聲照顧。
畢竟這人今晚還要請她吃大魚大肉,還是得客氣些。
張封業瞧着杜宣緣頗為親切的神色,他莫名生出一股“榮幸”的感覺,也不知是從何而來。
他在這守着也沒什麼事情,縱使心裡驚詫萬分,卻半點吐不出口,隻好道:“今晚萬香樓一叙?”
杜宣緣應下,笑得越發真心實意。
張封業說完人也沒走,在存藥堂晃悠了會兒,主要是盯杜宣緣,他現在對這個太醫院中十分不起眼的小醫使很感興趣。
結果杜宣緣真就隻在存藥堂幹了一下午的活,沉默的、認認真真的幹了一下午的活,作為當事人都沒有一點兒摻和其他人讨論的意思。
因為新院正明日才正式任職,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太醫院中衆人顯然松懈許多。
而在這懶散的氛圍中,唯有杜宣緣一人,兢兢業業地進行自己的工作,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實在是高山仰止。
直到接近散值時候,杜宣緣又毫無留戀地善後,将所有工作結束在下班時間前,而後擡頭看向在存藥堂蹲了一天的張封業,道:“請?”
張封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正出神呢,被她這一聲驚醒,急忙忙起身,也道一句“請”,二人先後出了存藥堂。
等到酉時初,會有保管鑰匙的小吏統一給太醫院各房間上鎖,不過醫使居住的謹行所是不上鎖的。
今天是第七天。
杜宣緣跟在張封業身後,還在琢磨事情,但還豎着一隻耳朵确認前邊的動靜。
剛出宮門,張封業忽然停下,杜宣緣擡眼一瞟——這不巧了嗎,跟張渥撞上了。
杜宣緣沒有一點兒未曾知會對方父親,就跟人一塊去下館子的自覺,落落大方地朝張渥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