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穆駿遊也沒往怪力亂神的方向想。
他依據杜宣緣最近做的事情,推測她可能在蒼安縣有舊,甚至跟那些山匪也有些關系,所以能拿出這樣一份地圖。
不過往事重提容易招惹麻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事。
反正山匪頭目已經“擅自越獄被看守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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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登化已死的消息被隐藏得嚴嚴實實。
除卻杜宣緣、她的親信和穆駿遊本人無人知曉。
杜宣緣看着地圖上代表山匪探子的小黃點往深山中移動。
又是一次徒勞而返。
這幾天的嚴望飛焦頭爛額。
他那剛愎自用的老爹竟然叫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太醫抓住。
山寨中群龍無首,嚴望飛還不到二十歲,壓不住那些“看着他長大”的叔伯們。
嚴登化不在,刀口舔血這麼多年的各個“當家”都蠢蠢欲動。
嚴望飛在那些老東西面前處處碰壁,雖然憋了一肚子火氣,但卻沒有絲毫退縮,扯着父親的大旗和寨中“元老”們抗衡。
——好似他爹已經死了一樣。
不過他不知道嚴登化确實已經死了。
照例派到蒼安縣城打探消息的小喽啰瑟縮着脖子回到寨中。
天寒地凍的,再加上蒼安縣外駐紮的兵馬近來日趨和睦,一塊在蒼安縣裡外巡查,要混進去打探消息越來越難了。
小喽啰搓着手、跺着腳,口中低聲四處咒罵着,從上到下、皇天後土,一個都沒放過。
格老子的,各個都當縮頭烏龜,反叫他這沒什麼能耐的人到前頭賣命,什麼大當家、二當家、少當家,都是放屁!
他罵爽快後,一扭頭卻吓了個屁股墩。
隻見嚴望飛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神色淡淡,不知道聽見什麼沒有。
雖說他與嚴登化一臉兇橫的模樣不同,瞧着總帶幾分年輕儒雅的氣質,但底下聽命的人誰也不敢輕視這位爺。
小喽啰趕忙陪笑,一口一個“少當家”叫得萬分尊敬。
嚴望飛叫他跟上,他不敢不從。
二人走到寨子後邊的山崖邊,嚴望飛才問他這一趟有什麼成果。
小喽啰趕忙把一路上的情形說個遍——實際上沒什麼有用的東西,但若是直說了,保不齊會惹惱“當家人”。
嚴望飛聽完面上沒什麼失望之色。
他掃了惴惴不安的小喽啰一眼,道:“天冷路滑,蒼安縣防守漸嚴,你日後也不必再去打探。”
小喽啰一喜,連連向他告謝。
嚴望飛揮手讓他離開。
小喽啰滿臉堆笑的轉身,還沒走兩步路,就聽見身後傳來奇怪的動靜。
人沒來得及轉身,刀子已經沒進他的胸口。
嚴望飛抽出利刃,像丢垃圾一樣将人甩下懸崖,面上滿是戾氣。
“口無遮攔雜碎。”
“把氣撒在這種人身上算什麼本事。”又一道聲音從暗處響起。
嚴望飛瞥了眼現身之人——那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他的衣着與大成百姓有異,頭發也并未束起,而是用奇怪的方式紮成小辮,綴着幾枚銀白鈴铛,又拿紅黑相間的編繩随意捆着。
面容清隽,五官深刻,笑起來還有一對兒梨渦,像是無憂無慮的富家公子。
“你還沒走?”嚴望飛收斂了狠意。
“既然她早已經不在這兒,我當然是要走的。”少年笑着說。
嚴望飛眉頭一皺,看向他的目光裡又帶上敵意。
但少年從始至終都沒靠近過他,遠遠朝他揮手以示告别,隻是臨走前又笑着說:“奉勸你一句,想做什麼快點做,等山下那些家夥站穩腳跟,你可就沒機會了。”
這家夥比他還小,竟然也敢來教訓他?
他哪裡不知道遲則生變的道理?隻是有一群豬争權奪利、拖他後腿罷了!
隻要讓他握住寨中的大小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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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吃。”杜宣緣把那碟黑黢黢一團、散發着熱氣的玩意推到陳仲因面前。
陳仲因也面露難色。
二人正你來我往推拒着的時候,一道戒尺敲在杜宣緣腦袋上。
“你煮糊的臘八粥,推給繁繁做什麼?”賀茂春帶着些沙啞的聲音響起,卻好似一錘定音的天籁。
陳仲因像是找到了靠山,原本耷拉着的雙眸猛然一亮。
“哼。”杜宣緣雙手抱肘,盯着他。
陳仲因收斂目光,又老實巴交地把小碟子扒拉到身前。
臘八粥最後“濃縮”成這樣一碟,火候之大可見一斑。
杜宣緣笑出來,将“臘八粥”搶回來一口悶了,嗆得低聲咳嗽起來。
陳仲因反應都沒反應過來。
見狀他趕忙上前為杜宣緣順氣,并倒上一杯清水。
賀茂春看向一旁的文央挑眉。
——這孩子有人撐腰都沒用,就是被人家吃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