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風一陣一陣拂過。
玫瑰花海微微搖晃着,像輕松閑适的小動作。
陳仲因聽杜宣緣講這些日子她身邊發生的事情,從借送信探訪黃池軍到黃雀在後截獲赈災糧。
随着杜宣緣跟他保持一定距離,他面上滴血的紅漸漸褪去不少。
聽杜宣緣講述着跌宕起伏的經曆,可想想自己在家中寡淡無味的日常,他又不知道該在杜宣緣的停頓後接上一個怎樣的話題。
陳仲因糾結了好一會兒,從日常裡挑挑揀揀些事兒,自覺還稱得上有點趣味,小心翼翼地分享給她,并期待從她的笑容裡汲取到幾分勇氣,好繼續說下去。
忽然,溫熱的指尖從他耷拉的眼角邊擦過。
“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杜宣緣戲谑道,“不是在講那群皮猴上房揭瓦的故事嗎?怎麼這樣的表情?”
陳仲因先是搖頭。
不過他頓一下,又支支吾吾地問:“我是不是一無是處……”
“怎麼會?”杜宣緣驚詫地看向他。
他低垂着眼眸時,纖長而烏黑的睫羽輕輕掃過不怎麼顯眼的卧蠶,在上邊落下清晰的影子,偶有随着不安心境産生的顫動,像是茫然無措的夜蛾在明亮熾熱的燭火前煽動翅膀,試圖靠近又自慚形穢。
杜宣緣暗暗感慨:要不怎麼說自卑是男人最好的醫美呢?
她遵循着内心的想法,湊上去在他眼皮處輕輕落下一個吻——陳仲因在察覺杜宣緣靠近時就馬上擡眼。
倏忽睜開的雙眼像是陽光下的清澈湖面被投入一塊巨石,忐忑與驚慌瞬間蕩漾開。
他又迅速閉上眼睛,像是要掩耳盜鈴。
灼熱的氣息一觸即離,将僵持住的夜蛾重新放歸,它卻撲棱着翅膀追随着光的痕迹。
他的光笑着對他說:“我的小陳太醫醫術這麼好,怎麼能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呢?”
“隻是……”杜宣緣歎口氣,看上去很是苦惱。
心裡那塊石頭立馬提起來。
“陳老師忙着教化學生,總忘記給我來一封信,講講近況。還得我自己費心把他帶到夢中相會。”杜宣緣斜瞟他一眼,語氣中滿是揶揄。
某些不可言說的心思被戳到,陳仲因立馬赧然轉過頭去。
這樣近乎賭氣的行為,實在是不好意思拿出來與她細碎地說清楚。
杜宣緣看他的表現就确認了自己的猜測,笑嘻嘻道:“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這不還是被我三番五次‘抓’了過來?”
蝸牛又悄悄縮進自己的殼裡,任由身邊的人調戲般戳弄着它。
隻是在杜宣緣說出分别的話語時,他忍不住擡眼望向面前神采飛揚的女子。
微卷的長發在主人毫不知情的時候輕輕拂過他的頸間,她這樣一身自己從未見識過的“奇裝異服”,卻叫陳仲因覺得面前之人愈發鮮活明快。
她理應穿着舒适柔軟的衣裙,披散着長發,在和熙的陽光下歡快而放肆地大笑。
察覺到陳仲因的注視,杜宣緣壞心眼的俯身,在他面頰上“吧唧”一口。
戲弄大于暧昧,可惜陳仲因是個克己複禮的“小古闆”,這麼長時間愣是沒被杜宣緣“帶壞”,還是因為這道柔軟的觸感面紅耳赤。
不過知道這是個“道别吻”,陳仲因還是強裝鎮定拉了拉杜宣緣的袖子。
然而這條現代裝的外衣袖子收口,他的手背不小心蹭到杜宣緣的指節。
杜宣緣哪裡會輕易放過他,反手就抓住這隻“作亂”的手,牢牢攥緊後笑問他要做什麼。
陳仲因刻意忽視手上的觸感,結結巴巴地說:“家中一切都好。”
杜宣緣微怔,繼而認真點頭:“嗯,有你在,我相信你能把一切處理好的。”
他們這次見面都沒提到皇城裡那個不速之客。
杜宣緣是覺得這種場合提尹稚那小變态未免太過掃興,陳仲因嘛……
又是出于某種不可言說的奇怪心理。
畢竟在他眼中,那是一個與自己年歲相近、外貌出衆、朝氣蓬勃的外族人,看着也是家世優渥,教養有加。
雖然杜宣緣看上去對這人漠然置之。
反正陳仲因就是不想在杜宣緣面前再提及這個人。
不過等杜宣緣松開手打算結束系統技能的時候,陳仲因又死抓着她的手不放。
“我們什麼時候能……”陳仲因有點不好意思,“再見。”
杜宣緣雙眼微眯,這送上門來給她調戲的,不捉弄捉弄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她沒回答陳仲因的問題,卻故意皺眉,不滿地說:“你抓疼我了。”
陳仲因立馬撒手。
然而下一秒,杜宣緣就把他推倒在花叢中,夢境裡柔軟的花朵立刻接住二人。
陳仲因打算起身的動作被杜宣緣順勢跨坐直接扼殺。
他一動也不敢動地僵在花叢間。
杜宣緣上下打量着他——陳仲因這一身是夢境根據他現實中的衣物改良生成的。
漸漸入夏,陳仲因雖然還是裡衣、外衣穿得規規矩矩、嚴嚴實實,但也換上輕薄涼快的紗衣。
他在現實中用着杜宣緣的身體,卻沒穿杜宣緣去年特意采買的裙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