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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宣緣一個人踏上了返程的旅途。
送别的時候阿春又忍不住哭得稀裡嘩啦——不過這回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就算再怎麼不舍、惶恐,也咬牙向杜宣緣揮手告别。
楊均心一手一個,拉着阿春和穆憑意,向杜宣緣保證會好好照顧孩子。
又說了幾句道别的話,馬車終于向北方駛去。
不過穆駿遊上書朝廷的奏信,顯然要比帶着各種禮物與行李的杜宣緣跑得快得多。
杜宣緣剛剛轉水路過汍江,就在一處官驿收到了朝廷下發的任命文書。
一份全是嘉獎的文書。
不僅将她升擢調職皇城,還因為維護姜州有功,賜了一縣之地的爵位于她。
她的食邑還是意料之外卻情理之中的老地方——蒼安縣。
飽受匪患的蒼安縣自然民生千瘡百孔,百姓都吃不飽,哪裡能讓杜宣緣采祿?
去年一場“地動”震出無邊良地,但文央卻并沒有傻乎乎地如實上報,反而說地動受災,向朝廷求援。
小小一縣,最後當然也沒得到朝廷什麼援助。
不過文央的目的已經達到,吃着蘇勤私藏的那些糧食,也無所謂朝廷搭理不搭理他們。
他不肯如實禀報,隻是怕有人嗅到機會,想借這塊飽經風霜的地方積攢自己的政績,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蒼安縣會有大造化。
文央在這塊土地上苦苦經營了大半生,怎會放心讓旁人将它當作跳闆?
所以陰差陽錯之下,蒼安縣就被當成一座破爛小城,叫皇帝随手賜給了杜宣緣。
正式任命的文書送到了杜宣緣手上,還得她回皇城謝恩,才算徹底定下。
杜宣緣當日便将行李托給镖局運回皇城,自己孤身一人快馬加鞭往皇城趕。
一副生怕耽誤之後被皇帝發現端倪錯過大好時機的急切樣。
系統心說:回家見“老婆”慢吞吞的,一聽說升職加薪跑得比賊都快,啧。
陳仲因原本接到杜宣緣的書信,以為她還要三四天才能到家。
他正在院子裡種枸杞呢,一擡頭就瞧見日思夜想的人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
上次見面在夢中發生的事情曆曆在目,陳仲因還有些赧然,垂頭侍弄着植株,并未主動跟杜宣緣打招呼。
然後又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再及遠。
他終于耐不住擡頭看去。
杜宣緣已經換好官服,拿着任命文書走到大門口了。
“杜姑娘!”陳仲因一緊張,下意識開口喚住她。
杜宣緣轉頭:“一會兒見!”
笑得燦若繁花。
就是下一秒就沒人影兒了。
陳仲因失望地站在原地,凝視着面前因為移栽而光秃秃、蔫了吧唧的枸杞苗。
皇帝沒想到杜宣緣回來的這麼快。
他看這鄉巴佬得了塊破地方這麼興沖沖的模樣,諷笑她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破落戶。
杜宣緣笑着回:“陳家确實小門小戶。”
皇帝以為她還想給家族讨要什麼好處,當即扯開話題,隻道:“陳家出你一個偏将軍,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言下之意,不要在肖想其他。
不過皇帝擢升杜宣緣的官職,并未繼續在禦史這條道上給她晉升,反而是借杜宣緣帶兵的理由,給了她一個武官偏将軍的五品官職,顯然是有别的小心思。
杜宣緣心知肚明。
自己前身是太醫院醫使,在軍中做了幾個月督軍禦史,從未接觸過帶兵打仗的事情。
特意冠一個“偏将軍”的官職給她,其實就是想讓把她丢戰場上送死。
就算僥幸逃生,也能拿兵敗治罪。
這份擢升也不過是皇帝迫于江南這件事關系重大,需要“賞罰分明”,才随手給杜宣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