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宣緣轉頭看向他,笑盈盈道:“若不是我來接你恰巧截胡,程歸應該是打算通過陳濤來扳倒黃家。在這片地界上,她不管通過哪個地方官員上訴,都是羊入虎口。唯有這個實權不穩但地位甚高的定北大将軍,同根深蒂固的黃家貌合心離,他有實力也有立場與程歸達成合作。”
“她對北地的軍政要務知之甚詳,定也能想到這些。”
陳仲因突然說:“她早先想選陳濤,今日又選了你,可見是兩面三刀之輩。”
杜宣緣輕笑出聲。
她聽出陳仲因是為她做了“備選”的那個而鳴不平。
可陳濤一直對杜宣緣在戰場上的訊息遮遮掩掩,程歸又被困在并州城裡,對外界的消息打聽困難,不清楚杜宣緣這段時間的情況,将一個初來乍到又籍籍無名的定北都督設為備選也是正常。
也是杜宣緣今日班師,立下不世之功,浩浩蕩蕩的好消息襲來,才讓程歸心中天平傾向杜宣緣。
或許還有幾分今日相救的緣故在。
不過杜宣緣并未将這話說出口。
她不想駁陳仲因這份好意,更何況,杜宣緣也很是喜歡一貫好脾氣的陳仲因替她生氣惱怒。
“說起來……”杜宣緣又擺出要轉移話頭的前言。
陳仲因剛才被她釣了一次魚,這回放松警惕,不曾想杜宣緣接下去便道:“你這‘疹子’怎麼起到臉上來了?”
她突然逼近陳仲因。
溫熱的吐息從陳仲因面上拂過,留下一尾酥酥麻麻的痕迹。
陳仲因“噔噔噔”後退三步,忙不疊伸手捂住自己的臉,隻覺得面上熱得發燙。
一旁的杜宣緣已經“咯咯”笑出聲來。
顯然,方才他換衣服那段時間,杜宣緣已經想明白陳仲因奇怪的“疹子”從何而來,就等着逗他這一下。
麻布衣裳的冤屈總算被慧眼如炬的都督大人洗清了。
陳仲因簡直無地自容,掩着面不敢瞧杜宣緣。
杜宣緣卻已經拽着他的衣袂,不住把他往自己身前拉。
“叫我瞧瞧你身上的‘疹子’發到什麼地方了,這可是我的身體呢。”
杜宣緣此話一出,陳仲因又趕忙抓住衣襟。
一副生怕杜宣緣霸王硬上弓的小可憐模樣,看得杜宣緣更是起勁,拽着他不撒手。
二人拉拉扯扯,不知怎麼陳仲因就被抵到屏風上。
背後冰涼的觸感讓他身軀一震,偏偏身前還有一個笑不停的火爐向自己逼近。
“杜……”
“噓。”
他一張嘴,就被杜宣緣伸出食指抵住唇瓣。
“小心些,要是不小心壓垮屏風,就隻能把你賣身抵債了。”杜宣緣在他耳邊溫聲細語着。
這不是多吓人的恐吓,聽着更像是調笑。
隻是杜宣緣挨得他太近,每一句話都繞着他的耳廓、穿過他的耳道,震起顫抖的耳膜,直擊最脆弱的深處,叫他止不住膽戰心驚。
“我白日裡是不是跟你說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杜宣緣低低笑着。
“唔……”一切蒼白的辯解都被吞入腹中。
陳仲因身後緊貼着屏風,人卻顫顫巍巍尋找其他支點撐起自己的身軀。
他滿腦子隻剩下一個莫名頑固的念頭。
可千萬不要倒下去啊……
.
陳仲因的手慢慢松開。
他輕輕摩挲着身下柔軟的布料,什麼也來不及想,趕緊将被子拉過來蓋在身上,這才令燥熱的皮膚不再受秋夜微涼的空氣侵擾。
杜宣緣放松一下的工夫,就瞧見陳仲因眨眼間拿薄被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她也沒阻攔,居高臨下地揉捏着陳仲因紅潤的唇珠。
“有點奇怪……”杜宣緣喃喃自語。
這張臉是她的,但那懵懂又欲拒還迎的神色卻是獨屬于陳仲因的。
杜宣緣都能想象到這副神情在陳仲因面上會是多麼可愛。
她垂下眼簾。
頭一回對系統暗地裡的盤算有了幾分期待。
就在杜宣緣出神的時候,陳仲因終于完全回過神來。
他仰着頭,越過杜宣緣看向微微晃蕩的床帳,那是因為剛剛床上的動靜而留下的餘震。
“……不行。”陳仲因掙紮着推開杜宣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