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珍正擺架勢呢,聽到他回來,福身行禮,手裡依舊拿着弓箭:“下午瞧見各位阿哥練習騎射,我覺得頗為有趣,便試試。”
旁邊雷嬷嬷為四爺奉茶,笑道:“正好四爺回來了,可以教教福晉。這都個把時辰了,福晉非常用功。”
原來隻是感興趣,他就說嘛,小福晉這麼純良實在的人,怎麼會故意擺靶子陰陽他呢。
心底那點不悅消失,正好今兒鬧心的很,實在沒心情溫書,教她射箭打發時間亦不錯。
他在皇子中水平墊底,但那是因為兄弟們太厲害,教個九歲小姑娘還不是小菜一碟。
“你先射幾箭讓爺瞧瞧。”
幼珍依言射箭,距離靶子正中心隻差兩寸。
四爺知道該為她高興,但是他當年初學射箭時可沒這準頭。
幼珍頭一天學,射箭不像射擊能靠三點一線描靶,她得一點點摸索角度、距離和力道,不脫靶就是優秀了。突然靠近靶心的一箭,再次點燃了她的熱情。
她好像找到點感覺。
趁熱打鐵,她“嗖嗖嗖”又來了三箭。
無一脫靶,最後一箭甚至擦到了靶心邊緣。
接過湘兒遞上的帕子擦汗,幼珍彎着唇角看向四爺:“如何?”
“很好。”四爺心底有點苦澀,又想起幼珍右手上那些薄繭。希望小福晉是一時興起,轉過天去就把練箭這事給忘了。不然,他那張三力半的弓,他都有點不好意思拿出來。
小福晉的眼神實在太清澈太亮,他隻好硬着頭皮指點一二。但如何瞄準他是不能亂說的,畢竟他自己都還沒練明白,隻能幫她把架勢擺的更标準些。
幼珍不是天才,所以每每新學一個技能,都很認真對待。
她又連射了幾十支箭都沒歇,命中箭靶的概率不斷上升。
雷嬷嬷一臉驕傲。汪嬷嬷看了眼幼珍腦門上的汗,讓人去準備熱水,随時預備着沐浴用。
四爺提醒:“歇會吧,别累着。”
“我不累,我力氣還多的很。”幼珍甚至很興奮。
雷嬷嬷更加驕傲欣慰:“福晉明兒個便能換弓了。”她水平有限,看不出福晉是否是天才,但她知道這份韌勁尤為可貴。宮中生活寂寞枯燥,哪怕隻當個消遣也是好的。
四爺心下哀戚。瞧小福晉這架勢,必然不是一時興起,隻怕三五個月都未必會膩煩。
他想起幼珍學蒙語的狠勁,認命地讓人把他的弓拿來。
“爺和你一起練。”他那三腳貓的騎射功夫,還教啥啊!
衆人連忙準備齊整。
後院宋清清和李如雪隔了一段距離悄悄瞧了一會兒,有點不理解。那二位不談詩詞歌賦,不品茶吃點心,反倒一起練箭?這是什麼相處方式?
往常四爺上了一天學,都是回書房溫書,今天忽然改射箭,他身體有點吃不消。
但瞧着旁邊還在“嗖嗖嗖”狂射的小福晉,深覺自己不能露怯。
如果連一個九歲小姑娘都比不過,他真活該墊底。心底那股子狠勁被激發出來,射箭變得沒那麼枯燥讨厭。
一百支箭射完,他發現自己脫靶概率明顯降低。
在幼珍面前脫靶倒也不丢人,因為他的箭靶距離比幼珍遠了一倍多。
正練得起勁呢,幼珍停了:“我該沐浴歇息了,明兒再繼續。四爺就是厲害,耐力就是好,真厲害!你慢慢練。”
幼珍讓人給他準備好點心茶水,又添了幾盞燈籠,免得天色漸暗看不清。他若是個普通皇子,便罷了。可他是未來的雍正皇帝,文治武功,哪個也不可以拉胯!
給她練!狠狠練!必須把“最菜”這頂帽子摘了!
四爺:“……”
其實他也想歇歇了!
為什麼和小福晉一起練箭,比和兄弟們一起還累!是因為沒有老十在旁邊墊底托着嗎?
四爺默默忍耐着。
當他用心練習射箭的時候,焦躁的心好似慢慢平靜一些,隻要等到明天,就能知道那些奇怪的人到底是妖還是仙。
帖子裡還有很多人在排着隊【哈哈哈,老四隻有四力半!】
嘲諷他時,帖子裡的氛圍歡快極了。
漫漫長夜好不容易才熬過去。
次日一早,四爺去上學前,把前幾日從刑部尋來的文書都帶上。
晌午衆皇子用午膳時,他的速度比以往快了許多,比老五吃的都快。
八阿哥開口:“四哥當心些,吃的太快容易不舒服。”
四爺搖頭:“前幾天借了些文書看,今兒個得還回去。時間有點趕,你們歇着,我去去就來。”
有借有還,何況那麼重要的文書。
三阿哥點頭:“善。”
“噗……”老十不厚道地笑:“三哥都說了,很好,四哥快去吧。”
四爺快步走了。
今兒個上大朝。如果那件事情真的會發生,朝會上多半就宣布了。
不知道為什麼,越靠近六部大堂,他的心跳越快。
他看到有些官員面帶喜色湊在一起,有些則憂愁煩躁,看着面帶喜色的那堆人,臉上露出不忿來。
再走近些,他聽到了答案。
“江蘇布政使,這可是頂好的位置,張志洞大人從此以後官運亨通了。”
“低聲些,沒瞧見那邊的不高興嗎?”
四爺心如擂鼓,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那刺頭說的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