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車夫瑟瑟發抖,不敢看賀玄義的眼神。
賀玄義強忍怒氣,一把甩下門簾,坐回車内。
“回老宅。”
車轱辘聲響起,車夫握着繩,心想:今日賀府定是要有好一番風暴。
……
賀府,書房。
賀玄義看看木箱,又看看賀淩:“這是何意?”
賀淩擡眉,示意傅泉将箱子打開:“這不是怕您老覺得我弄虛作假?屍身給你帶來了。”
箱子打開,頓時屋内充滿血腥氣。
賀坤強忍着幹嘔,靠向木箱,向裡邊瞟去。
木箱内,女孩蜷縮着,膚色慘白,渾身是血。
他顫抖着伸出手,探向女孩鼻尖。
屍體冰冷,氣息全無。
賀坤連連幾步退回案邊,用帕子使勁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
他這一生害人無數,可從來沒親自動過手,更遑論去觸碰死人了。
賀淩嘲諷一笑:“我現在可以接走我娘了?”
賀坤卻沒有馬上答應:“你娘這幾天又發病了,隻怕一時半刻不能挪動住處。”
賀淩這回倒是沒惱,他走到案邊坐下,端起茶,悠然啜飲:“那行,我這幾日便住在府中,等阿娘病好了,再一起走。”
賀坤笑得慈愛:“好、好,你能住在府上,為父很高興。”
“我這茶怎的冷了?陳莊!”賀坤端起茶眉頭緊鎖,将陳伯喚了進來。
陳伯連忙端着茶壺進屋,走到賀坤身邊時,卻聽見他的低語:“讓義兒這幾日不必……”
“咚!”
門被人大力推開。
賀玄義沖了進來,對着賀淩怒喝:“你怎麼在這!”
血腥味沖入他的鼻腔,賀玄義目光掃向箱中,頓時一陣幹嘔。
他轉頭怒喝:“你怎麼敢帶死人到我家來!是想沖撞誰!”
賀淩挑眉,笑道:“這不是二哥你要殺的人?怎的能算是沖撞呢?”
“你這像什麼樣子!”賀坤一個頭兩個大,沖賀玄義怒喝,轉頭,忍無可忍,“還不把這晦氣東西擡走!”
賀淩看向傅泉,傅泉受意,将箱子合上,擡走。
地面留下一圈血迹,賀玄義氣得發抖。
賀淩挑眉:“看來二哥不太歡迎我。”
賀玄義咬牙切齒:“你知道就好……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動的什麼歪心思。”
“哦?看來二哥對我的誤會很深?”賀淩站起身,茶盞不離手,“實在不是小弟想住在府中讓您不痛快,隻是阿娘病重,當兒子的得盡孝不是?”
“别管我叫哥!你個庶子也配?”賀玄義一揮袖,嫌惡道,“想盡孝就把你那痨病娘接走!你們母子還想再在府裡賴多久!”
賀淩聳肩,看向賀坤:“不是小弟我不想接,實在是父親關照阿娘,一定要将阿娘留在府中養病,當兒子的,總不能違背父親不是?”
賀玄義看向賀坤,眼裡滿是不可置信:“爹?”
賀坤隻覺得自己頭疾發作,扶着腦袋到桌邊坐下:“你小娘身體不好,這時候挪動,不是害她?”
可賀玄義才不管這些,他想起府外聽到的話,委屈喝道:“你為什麼這般在意他們母子!是不是想擡那個賤人做平妻!”
“啪!”
賀玄義眼前發黑,捂着臉半晌回不過神來:“你……”
“啪!”
又是一巴掌。
賀淩收回手:“這兩巴掌是替爹打的,這世上哪有你這樣當兒子的?竟敢對父親決定指手畫腳。”
賀玄義瞪着賀淩,一時竟有些懷疑自己身在夢中了:“你在教我怎麼做兒子?”
“夠了!”
茶盞碎裂,滾燙的茶水漸上手背,可賀坤渾然不覺。
他怒拍桌面,站起身:“你如今也是州府官員,竟為了這般的道聽途說回府鬧騰?左一個庶子、右一個賤人,那是你弟弟!你小娘!你眼裡還有沒有老幼尊卑,還有沒有倫理綱常!”
賀淩是個瘋的,賀坤不好教訓,隻能從賀玄義入手,停止這場鬧劇。
賀玄義不敢相信聽到了什麼,他瞪着眼,不知所措地看向賀坤,淚水盈出眼眶:“我倒是要問問阿娘!他到底是不是我弟弟!那個賤人到底是不是我長輩!”
語罷,賀玄義奪門而出,隻留下賀淩和賀坤相對無言。
“看來今日府中不好留你了……”
賀淩笑着打斷賀坤的話,又回到椅子上:“阿娘病了,我得在跟前盡孝。”
見椅子上的人大有接不到母親便不肯走的架勢。
賀坤氣結,但還是努力擠出笑來,妥協道:“你母親雖是身體不好,但仔細些看顧,想來挪動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你既然這麼想接她出府,那就去吧……”
賀淩利落起身,擡手作揖:“那多謝父親了。”
賀坤無力地擺擺手:“去吧……去吧……動作快些……”
……
待風淩将母親接出府時,夜幕已然降臨。
他将母親扶上馬車,卻發現隻有傅泉一個人。
“那丫頭呢?”
“她說有些事要查,讓我先走。”傅泉有些心虛地開口,“如今還在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