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法炮制,她又這樣撕扯下了好幾條,這款裙撐極費面料,硬紗材質也比其他的雪紡、絲綢等結實,她一直有做手工的習慣,上手處理靈巧迅捷,很快,這頂白色裙撐已被她拆扯個幹淨。
她将拆下的布條兩兩交纏在一塊,作麻花狀擰緊,再擰緊,而後在末端接上一條,打上了死結,這一來二去,裙撐制成的“長繩”完成。
她将“長繩”穿過那個孔洞,打上結,數次确認足夠牢固後,她将繩子的另一端綁在自己的腰間。
而後,她開始往天窗外爬。
這個過程比她想象得還要艱難,隧道内的妖風大到吓人,吹得她滿面的塵土灰沙,她緊貼着車頂,朝前挪去,要快,再快一點。
哧啦。
什麼東西,将她的裙子劃破了。
小腿涼飕飕的,風順着裙子的裂痕不斷灌入,但她沒有功夫去在意。
她用手夠着能抓穩的東西,昏黃色的隧道燈照着前方,車廂頂的紅色塗漆與之呼應,仿佛她趴在一頭沉睡巨龍的身上。
她就這樣一點點、一點點,朝前爬去。
*
“方守!小心!!”
子彈擦着方守的臉頰,砰一聲鑽破身後的車門。
方守瞬間領略到心髒驟停的體驗。
秦赤年不可置信地望向面前的列車長——他手裡的武器,不再是警棍,而是一把獵槍!
一發擊空,列車長換彈上膛,再次将槍口對準他們,秦赤年拉着方守閃身躲入座位隔闆後,隻聽耳旁砰砰聲起,玻璃隔闆碎了一地。
居然用槍,不講武德!
秦赤年深吸一口氣,危急關頭大腦反而運轉更快,她将鼓棒置于掌心,腦中響起聲音。
“——【骷髅鼓棒】已變幻為【可以當成飛镖的骷髅鼓棒】。”
她将飛镖大力甩出,擊中一排排車燈,隻聽“咔咔”數聲銳響,整個車廂的燈都熄滅了!
一片幽暗中,隻有隐隐的幾絲亮光從車門的彈孔處透過,列車長連開數槍,子彈擦着金屬欄杆在黑暗車廂内橫沖直撞,好幾枚都擦着他們的頭頂飛過,秦赤年幾乎可以聞到空氣中發絲焦灼的氣味。
她爬伏在地面,列車長行走的聲音傳來,皮鞋底回蕩的響音很大,他在黑暗中一面随機開槍,一面找尋他們的位置!
她不清楚列車長的獵槍有多少發子彈,但他換彈時需要花費3到4秒左右的時間,如果能在這個時間内繞到他後方,攻擊光環,就有辦法打敗他!
首先要做的,是消耗他的子彈!
秦赤年将包裡能制造大聲響的東西朝遠處丢去,果然,列車長一聽到聲音,就朝那個方向開槍。
這怪物的武器固然吓人,但到底不具備人類的智能,行事方式高度機械化,流彈在車廂内飛竄,秦赤年不敢輕舉妄動。
砰。
砰。
砰砰砰——一連數發,列車長像一個沒有感情的開槍機器,很快,子彈走到盡頭。
列車内一片寂靜。
“方守,就是現在!”
方守猛沖上前,一把抱住列車長那瘦長扭曲的身子,作勢要來個背摔。
可他還是低估了對方的力量、更高估了自己的氣力,背摔不成,列車長掙紮着欲以槍背攻擊他,秦赤年借準時機,雙手持鼓棒,繞至列車長背後,朝他脖子後的光環,狠狠擊去!
列車長壓着方守,倒了下來。
“唔,好、好重!”
這一壓差點給方守壓個魂飛魄散,他在落地前調轉了身子,可還是給列車長當了大半個肉墊。
秦赤年想上前将方守拉起,奈何剛剛那全力一擊,快給她手甩脫臼,肩上的傷也牽扯着疼了起來:“方守,抱歉,現在沒力氣拽動你了。”
方守從列車長身下爬出:“你沒事吧,秦姑娘?”
血從草草包紮的繃帶滲出,秦赤年的臉色蒼白得無一絲血色,方守驚呼:“秦姑娘!”
眩暈感。
光環粒子在她脖間湧動,非常滾燙,秦赤年摸了摸,卻什麼都摸不着。
她靠着一側的車門滑坐于地,指了指列車長:“先看看……他身上的東西吧。”
方守這才想起他們的目的,在倒地的男人身上摸索了一番,找出了一枚乘車币。
現在,他們共有五枚乘車币。
“還差一個季蕾蕾的,就夠六枚了……”方守感慨萬千,“唉,終于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眩暈感。
秦赤年輕捂着頭,不作死就不會死,其實剛剛她又想了動用“那個”,卻招緻來了劇烈的頭疼,真要命,所以到底在怎樣的情況下,才能使用“那個”?
用“那個”、“那個”來稱呼,其實她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恐怕一切,都和她脖子上的光環息息相關。
眩暈感。
在一片眩暈中,秦赤年看到眼前站起一個人,方守“快躲開”的吼聲聽起來十分遠,她想去摸鼓棒,可已經來不及了。
“複活”的列車長舉起獵槍,朝她的脖頸按動扳機。
光環粒子全數消失之際,就是他們身死之時。
這一槍下來,粒子必然于空氣中消散得一毫不剩,秦赤年,隻能去見馬克思了。
砰——
“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音般的尖叫。
半空中藍色裙邊翻卷,一雙穿着藍白運動鞋的腳狠狠踹向列車長的頭,這從天而降,不對,從車頂而降的飛踢快、準、狠,猝不及防,無人可擋,獵槍從列車長手中甩出,他晃着身子,倒了下來。
秦赤年沒有成功見到馬克思,而是見到了熟悉的藍色蓬蓬裙。
不,這裙子已經……不那麼蓬了,還裂了好大一個口子,原本華麗的柄圖七零八落,沾着不知哪兒碰着的灰塵污泥,髒兮兮一大片。那道裂痕快到大腿,裙子的主人隻能将其打了個蝴蝶結,勉勉強強遮住部分。
秦赤年知道搖滾樂裡有Grunge Rock,難道……Lolita裡也有Grunge Lolita嗎?
“季蕾蕾,你……”她終于沒忍住,呆呆道,“你的裙、裙子……”
季蕾蕾握住她的手,掌心交疊,将秦赤年從地上拽起,惡狠狠道: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