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綠化種下的楊樹繁茂,綠色的葉間不知道藏了多少知了,不停的鳴叫,聲嘶力竭。
“你填的哪個學校?”
發尾白色挑染的男生畫着濃重的煙熏妝,嘴裡嚼着口香糖,蹦蹦跳跳的踩着從綠蔭散落的細碎光斑。
“随便填了幾個,錄上哪個是哪個咯。”
郁湉語氣冷淡,好像對報志願這種人生大事不是很上心。
摸了摸新打的唇釘,郁湉還是有點難受,總感覺沒之前的位置完美。
“别摸啦!跟之前位置一樣的。”
看着郁湉的動作,趙啟祿忍不住笑了起來。
“長得太快了。”
感到煩悶,郁湉嘴角下拉,本來看着就不好惹的臉更臭了。
高考不讓帶金屬進入考場,郁湉就沒戴釘子去,但是誰能想到一場考試的時間,身上的穿孔就這麼愈合了,這長得也太快。
一場考試就長上了,沒辦法,郁湉索性等全考完再重新去打,雖然說全部都是按照之前的位置打的,可還是感覺不對勁。
走出林蔭,被刺眼的陽光晃了眼,郁湉擡手擋住陽光,衣服上的鐵鍊相互碰撞發出脆響。
郁湉眯了眯眼睛。
“應該帶個帽子的。”
不耐煩的卷了下鬓角的頭發,郁湉很快的把手放下,生怕給頭發摸油了,郁湉對今天的發型還是很滿意的。
“要不要去商場逛逛?”
趙啟祿吐了口香糖,換了一塊新的,腳尖微轉,歪頭看向郁湉。
想了想自己卡裡的餘額,郁湉拒絕了。
“不了,沒心情。”
“好吧”
趙啟祿回過身絲滑的轉了一個圈,踩着郁湉的影子。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的往前走,直到走到了岔路口,趙啟祿回家的路和郁湉相反,這就是分别的路口了。
趙啟祿學着郁湉的樣子眯了眯眼,一隻腳原地畫圈,聲音低低的。
“甜甜,以後……你還會理我嗎?”
聽到趙啟祿又叫自己甜甜,郁湉刀了趙啟祿一眼,冷哼一聲。
“如果你還會見到我的話。”
趙啟祿想了想自己的成績,單靠自己,能考上二本就不錯了,靠家裡砸錢也砸不進寸土寸金的魔都。
其實還可以出國鍍金混個文憑,可是外語實在是太難了,根本學不會,趙啟祿甯願留在國内讀二本,也不想出去。
唉。郁湉家裡那麼有錢肯定是去魔都上學吧,以後,根本沒有見面機會了吧。
“好吧,你回家吧。”
再見。
趙啟祿看着郁湉走遠的背影,十七八歲的少年,一步步走出自己的青春。
趙啟祿永遠記得郁湉轉學來的那天,二中是南江最差的公立高中,來着念書時的大部分是混子,不管是上課下課,班級裡永遠吵哄哄的。
郁湉剛轉學來的時候,穿的是自己的私服,趙啟祿認出外套是迪奧,這是南江最貴的商場裡的牌子,其他的牌子趙啟祿認不太清。
一眼趙啟祿就知道來的這個轉學生不簡單,郁湉有南江這個小縣城沒有的氣質,也不是自己這種暴發戶家小孩的氣質。
趙啟祿當即認了郁湉做老大,雖然一開始郁湉并沒有接受自己,但是在自己孜孜不倦的努力之下還是得到了郁湉的允許。
可惜,現在是分别的時刻了。
一直到看不見郁湉的人影了,趙啟祿才依依不舍的轉身離開。
————
應該差不多了吧。
走出三百米,郁湉停下腳步,往路邊走了幾步,裝作不經意的轉身。
正好邊上有一個賣手抓餅的郁湉順嘴問了一句,好像自己轉身就是為了買餅一樣。
“雞蛋灌餅多少錢?”
老闆用擦子擦掉鐵闆上的殘渣,看向郁湉。
“雞蛋灌餅五塊一個,裡脊兩塊,火腿腸、辣條一塊,要加什麼?”
郁湉從口袋掏了掏,摸出一張皺巴巴的五塊,換了個口袋摸了半天隻摸出來一個五毛的鋼镚。
郁湉舔了舔嘴唇,雲淡風輕的把鋼镚塞回兜裡,五塊放在老闆的錢筐。
“一個餅就行。”
老闆沒說話,揪起面團用擀面杖擀成方形,往塗了油的鐵闆上一放,鐵闆發出滋滋的聲音。
郁湉無聊的左右亂看,眼珠子亂瞟一通,十次有六次看向岔路口方向。
看到趙啟祿的背影,郁湉可算放下一口氣,轉過腦袋再對老闆說話随意了很多。
“多放點面筋,不要辣。”
拎着熱乎乎的雞蛋灌餅,郁湉腳步一轉,從彎彎繞繞的巷子小路往家裡走。
郁湉挑的小路很偏,光秃秃的水泥路有兩條長長的裂縫,兩邊一顆樹都沒有,熱氣簡直要把人曬暈,路人是一個沒有,連路過的汽車都很少。
這樣就不會被郁湉的同學看見,發現郁湉居然住在這麼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