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佑離岸背着劍跟在步柏連身後。
他聽着耳邊傳來的哭聲,有些躊躇:“我們就這麼走了嗎?”
步柏連歎了口氣,側頭看向鎮子。
這個鎮子兩日前還是喜氣洋洋的恨不得沖破雲霄的活力。每個人都停留在自己走不出的良夜。
現在死氣沉沉,側耳聽去,風中全是悲傷的哭嚎。
他離開的太快了,連佑離岸都看出來他的心虛不甯。
早上打開門,大廳内那個終日擦拭桌椅的店家不見了蹤影。成衣鋪子的老闆娘反而坐在大廳内。雙目無神的望着桌子上自己帶來的包裹。
她還穿着鮮亮的衣服,像是一覺起來匆匆穿上前日準備好的衣物就來了。發髻上什麼都沒有琳琅滿目的珠寶,隻是用木簪随手挽了起來。
看見步柏連他們下來,她坐直了身子。
“小公子,昨日看你的單子,上面寫了你住在這,我把東西給你們送來。”
老闆娘往日明亮的眼神現在空洞地低垂着。将東西放到桌子上後就要離開。轉身之際,看見了站在陰暗處的店家。
老闆娘看着他靜默了一瞬,下一秒拔下木簪整個人向他那邊撲了過去。
“都是你害死了我女兒!都是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佑離岸見店家一動不動,匆忙上前拉住了老闆娘。
那一沖用了她全部的力氣。被人一拉卸了勁。現在整個人癱軟下來,手裡還緊緊握着木簪,顫抖着貼着自己的胸口,好像握着自己的命脈。步柏連扶着她把她放到最近的椅子上坐下。
老闆娘披頭散發的坐了一會兒,佝偻起身子,捂着臉崩潰的哭出聲來。
“都是我的錯,我就不應該把姑娘嫁給他!要不是嫁給了他!要不是嫁給了他!!我家姑娘現在肯定還好好的啊,還在我的鋪子裡面跟着我學裁剪衣裳!我家姑娘這麼小......”
哭得太狠,一時間喘不上氣來,她捂住嘴半躬身下去幹嘔了幾下。
“夫人!夫人屏吸!”步柏連趕緊上前去捂住了老闆娘的口鼻。
再擡臉時,老闆娘隻餘滿臉的眼淚,目眦盡裂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店家:“你不是說好了會照顧她一輩子嗎?你不是說了會讓我女兒一輩子都過好嗎?”
店家站在原地,不敢擡頭看她。手指掐入掌心,手掌中一片血津津的。好像那個木簪已經千次百次的落在了他身上。
他頹然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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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柏連垂下眼睑,雙睫像蝶翼輕顫,掩蓋住眼底的疲憊。
他想道:“有些時候,我真不知道我這樣到底是不是在救人。”
越來越意識到,想憑借自己的力量讓每個人都過得好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
步柏連往外走去:“走吧。這四周還有因為食夢獸而來的魔物,想來分一杯羹。我們去解決了他們。”
步柏連回頭,看着佑離岸:“解決完就走。”
佑離岸跟上步柏連,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混沌一片的鎮子,嘴角不可察覺的微微勾了一下。
隻是他太過沉溺于自己的情緒,沒有發覺步柏連前行的腳步停了一瞬。
“師尊,都解決了。”
因為新收服的食夢獸能力強大,鎮子周遭也聚集了不少魔獸,等着撿食夢獸剩下的一口吃。要不是食夢獸落網,過不了多久,這些魔物就敢闖門直接搶人生啃。
佑離岸把劍上的血擦拭幹淨,手上還提着一個小孩。
方才斬殺的魔物是個方才從魔界爬出來的低等魔物。正打算吞噬一個小孩作為的第一股力量。
“師尊,你在鎮外的茶館稍作歇息,我把這個孩子送回去,然後我去客棧把東西拿了,我們就往慕涿城去吧。”
佑離岸眼睛亮亮的。他方才??在步柏連的指導下學會了用靈力來斬除魔物,學會了一些實實在在的本事讓他心情很是順暢。
“佑離岸。”
“嗯?”
佑離岸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師尊叫他,他提着孩子回過頭:“師尊?”
步柏連安靜地看着他:“我與你一同去送他回家。”
“不必了師尊!”佑離岸連忙要勸住已經走過來的步柏連,“這點小事弟子一個人就可以了!”
“你自然可以一個人把他送回去,但是你一個人做的事情也太多了。不是嗎?”
佑離岸整個人僵住,如墜冰窟。
步柏連伸手将小朋友抱在了懷裡。
小孩方才受到了驚吓,一直在發抖。此時被步柏連抱起,窩在步柏連的懷裡,居然小小的打了一個哈欠。
“走吧。我與那位老伯還有贈餅的交情,你帶我去找他。”
“師尊,我怎麼會知道他在哪裡呢?”
佑離岸強作鎮定的笑道,一如往日的乖巧:“我怎麼會去特地找一個不認識的乞丐來往。”
“現在除了你,還有人知道他在哪裡嗎?你把他埋哪了?”
步柏連還是平常語氣,好像這件惡劣事件的發生也是他意料之内,情理之中的一般。
“真是朽木難琢。”
***
老乞丐的屍體早就被佑離岸銷毀,就算是找到了,也隻是遺骨留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