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柏連一手将佑離岸提起來扯到自己身後,自己湊了過去。
“霸傲天是我的契約靈獸,大半年前我去一個鎮子上面撿回來的。我同幾個兄弟去慕涿城外的鎮子上祛除魔物。在一旁的路邊上撿到的它。”
廖枕持邊說邊在狼的下巴處薅抓着。奇怪的是下巴處明明沒有東西,卻好像憑空有什麼東西把他的手隔開。半浮着的手在空中像是給小動物撓下巴一樣。
這具狼骨架居然也享受,下擺的尾骨一搖一搖猛猛地在地上摩擦。
他得意地看了一眼佑離岸:“怎麼樣?厲害吧!每個第一次見到他的人都會被它吓一跳!但是你放心好了,霸傲天很好脾氣的,根本沒見它攻擊過人。”
“真是難得。靈獸本就稀有,這麼威猛的靈獸更是少之又少。我記得的也隻有還月州萬獸宗宗主有一隻這樣威猛的虎靈獸。”
“是嗎?”
廖枕持這樣說着,面上卻滿是得意。
“當時也沒想着要靈獸,你看它這麼大塊頭,當時可是把我吓了一跳!一路攆着我們跑。沒想到後來居然為了救一個兄弟受了傷。我想這個恩情大了,本來準備接回來好吃好喝供着的,但是它自請作為我的靈獸,我哪裡有不答應的地方!”
靈獸與世家的契約源自百年前。
靈獸與妖族為敵,百年前幾乎被妖族滅絕。最後是世家與宗門出手相救。于是為了表達謝意,也是為了自保。靈獸約定,可與修仙者結契共生。
隻是說是共生,其實契約是偏向修仙者的。
若是像佑離岸的食夢獸一樣用靈力鎮壓結契,契主死後,靈獸雖然極為損耗自己,但是尚且可以存活。
若是自願結契,那麼契主死後,靈獸隻能被契約束縛,達成共死。反之,不論靈如何,契主到是無論如何都毫無傷害。
靈獸本身的稀少,契約的不平等,再加上世家的階級在百年内發生巨大變化。于是漸漸地,與靈獸結契,變成了隻有實力極強的世家公子或者宗門人士才會有的東西。
在世家這裡,更是有一層地位實力不凡的象征。
“如此骁勇的靈獸,也隻有廖大公子才能駕馭了。”步柏連贊歎道,“大公子是日日與靈獸不離嗎?”
廖枕持聽了喜不自勝,說話的語氣中也不無驕傲:“豈止骁勇!”
“自從來了這之後,每次哪裡有邪祟要鏟除,它都會自己跟着去。有時候外門的弟子結隊去除邪,他隻要發現是廖家的人,都會默默跟着保護,經常還都能幫上些忙,可聰明了。隻是這次要查的事情在水邊,我才特地叫它沒跟着。”
佑離岸站在步柏連身後。方才用靈力一下子用的過猛,現在喉嚨深處反出淡淡的血腥。
他一邊忍着不适,一邊膽戰心驚地看着師尊伸手,居然同廖大公子一樣浮空摸着狼骨。
“狼這種靈獸,從來集殘忍與極高的智慧于一體,從生下來開始就注定要經曆無數次殘虐的殺戮。而且在靈獸狼的世界中,素來是隻臣服于強者的。”
步柏連伸手撫摸着大狼灰白的毛發。也許是随了廖大公子,這匹狼被養的糙,渾身的毛支棱着,磨得人手刺刺的痛。
“據我所知,世家公子稍學有所成的,都會去所屬宗門裡面求學幾次。廖家應該都去了五行道宗修行過一段日子。”
“你是慕涿城廖家的大公子,按照他們的規矩,好說也應該拜個宗門長老什麼的做師父。更何況你是天生靈脈,理當去無盡藏修道才是。但是似乎世家宴會和往年各州的宗門大比中都未見過你。”
步柏連:“怎麼會遠離世家之間的交往至此?”
小小的折騰了一天,現下已經日暮。步柏連的視線落在高興的一晃一晃的狼身上,而柔和的餘晖照在他的身上,顯得格外專注。
廖枕持隔着懷中的狼看着他,突然發覺面前的一幕很像自己小時候無數次幻想的那樣。
在一個無聊尋常的傍晚,一個神秘的仙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告訴自己,現在的環境是錯的,是繼續渾渾噩噩下去還是重新開始,必須立刻做出選擇。
他此時才驚覺,認識了這個人一天,自己什麼都被了解的清清楚楚了,但是這個人的一切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廖枕持平靜地說着,語氣中沒有半絲怨怼:“我并不在乎這個。”
他專心地給霸傲天梳毛:“各種宴會什麼的,都是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宗門大比......誰讓我天資不行?不能參加是實力問題,怨不得旁人。”
“至于拜師?”
提到這個,廖枕持嗤笑一聲,話語間染上了嘲諷的意味。
“這些年裡面,慕涿城裡面的百姓供奉粟米給廖家,可是身為世家,食君之祿,卻根本沒有保護到百姓。每年都有百姓因為魔修傷人死去,其實不就是世家做的不好嗎?!這難道不是欺騙?不是搶掠?”
“我是個沒能力的人,天資不好,性情懦弱。窮盡一生大概也就隻能做點小事罷了。但是能實實在在保護比我弱小的人我就知足了,不敢高攀什麼大人物。”
佑離岸冷漠地眼神看向廖枕持。但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廖枕持并沒有發現。
“别說了!解釋這麼多做什麼?不是早就習慣了嗎?”
廖枕持在心中催促這自己閉嘴。越說越多,連自己都莫名其妙了。
步柏連在一旁看着這個少年從無所謂到義正言辭到滿臉通紅。最後幹巴巴的說了一句:“反正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慕涿城中,是人皆知的。鎮守世家廖家的二公子是一個百年難遇的天才,但是大公子卻平庸至極。
哪裡都見不得天才,但凡有了天降神童,都會引來莫名其妙的追捧和供奉。分明也不認識,就是能頭頭是道的說上些什麼天資天賦,能力,氣運。于是日複一日的口口相傳中,二公子越發厲害,大公子也越發無用。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其實一開始也并非如此。在一開始的時候,在二公子尚未踏入修仙途的時候,大公子也是口口相傳中,慕涿城那個前途無量,萬衆期待的孩子。
廖家第一個公子廖枕持,于六歲那年用族中弟子一同往廖家靈物園中玩鬧。孩童頑皮,趁着四周無人看護,逃到桃樹上玩耍。一不小心桃樹上栽下。于桃花樹下覺醒了靈脈。
是廖家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自己覺醒靈脈的。
衆人的看着着廖家大公子自己覺醒了靈脈,又看着他日日穩進的靈力修煉,無不激動動容。
前幾年不可謂不風光。
可是,慢慢的,這期待的目光就變了味道。
直到二公子出現。
廖家家主逐漸發現。天生靈脈又如何呢?
天生靈脈就意味着不能用世家的方法修煉。意味着奇怪,意味着無從教導。雖然二公子用了世家的方法才覺醒靈脈,但是在各種藥的填補下,進步起來可比自己的哥哥快多了。
天資在世家面前并不值得珍惜。更何況,父母都喜歡與自己相同的孩子。
那才是傳承。
終于廖家二公子十四歲的那年,群英論道中擊敗了自己的哥哥。廖家二公子手握三眼白虎,走到了走到了衆多世家宗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