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柏連趕到時,廖遠等人已經負重傷,廖家兒郎們生死不明的躺在地上。四遭更是一片狼藉。
佑離岸被那具巨大的可怕的狼爪噎住喉嚨,壓制在身下,胸前被狼骨爪踩着,滿身血迹。
他給佑離岸的劍已經斷成兩節,佑離岸雙手各握着斷劍的一部分橫在狼口,彼此都進不了一步。
步柏連一道掌風劈過去,霸傲天被掀翻在地,順勢多滾動了幾圈。
見步柏連他們來了,好像也意識到了大勢已去,霸傲天不再上前,轉頭叼起旁邊的廖承便要離去。
可惜比它反應更快的是雙刃裁雲劍。
眨眼的功夫便出現在它的身後。一劍便将巨狼的半個小半個身體削去。
受到重創,但是霸傲天并沒有放棄口中奄奄一息的廖承。他沒管自己身上的傷,咬着頭也不回的往前奔去。
雙刃裁雲劍再一次淩空劈下,步柏連的身影也掠到了霸傲天天面前。若是說方才的劍風中還有一絲生機,現在便隻有徹底的斬殺之意了。
廖枕持也意識到了步柏連的意思,下意識的暴喝一聲:“霸傲天!!!”
然後他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後知後覺自己方才做了什麼。
廖枕持好像被死死地黏在了原地一樣。
那一瞬間,他的理智和感情發生了激烈的沖突,以至于他作出不任何的反應。一個可怕的猜想從方才就一直在他的心間萦繞。在看到霸傲天不假思索的叼走廖承時,猜想更是清晰了起來。
他不敢細想。事實卻像無孔不入的藤蔓,纏繞着侵入了他的腦子,逼着他将一件件事思考清楚:
從一開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聲音并無擋刀的能力,救人的劍也斷斷沒有為了一時間沖動的感情而停滞的道理。伴随着廖枕持的暴喝,步柏連已經來到了霸傲天的面前。
劍身泛着煞白的光,劍氣凜然,幹脆地斬落!
不加節制的靈力盡數覆在劍刃,斬在生靈上,頃刻間山巒地動,隻覺得眼前一片煞白!刺的廖枕持膝蓋一軟,踉跄半步。
乍光之後,地上竟隻多了幾條狐尾!
原來方才在千鈞一發之際,竟然從一旁竄出來一隻狐妖擋在了霸傲天面前。獻祭了狐妖所有的尾巴才堪堪阻礙了劍鋒。
隻是劍鋒淩厲,現下已經維持不住人形,變回狐狸的樣子了。
霸傲天顯然也沒有料到這種情況,但是他沒有一刻猶豫,丢開廖承,轉身叼起地上一攤狐狸便跑。
步柏連一擊不成,沒有停頓,大喝一聲:“拿下它!”
如同鬼魅一般,佑離岸出現在了一側,他手裡依舊是那副斷劍,卻靈活的插入了霸傲天的脊背關竅。
方才在霸傲天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步柏連身上時,佑離岸已經不知不覺由步柏連影子處潛行至霸傲天身邊。
霸傲天本就因為方才一擊心神不定,佑離岸的突然出現更是讓他防不勝防。他隻有憑借着直覺,将狐妖甩開了去。
“啊呀!”
被甩出去的瞬間,狐妖便已經強行打起精力恢複,落地時便已經是人的樣子。
“哎呦,可摔死我了!”
狐妖扶着腰,卻并沒有站起來。它期期艾艾的叫喚着,眼中是強忍的淚水。
“你們也真是的,多大的仇怨啊,直接将人家摔來摔去的,可把人家都摔壞了!”
說着,小狐妖轉頭沖着一旁方才勉勉強強站起的廖承說到:
“少俠,左右我們也沒的多大的仇怨,不如将我們放了吧?”
聽見了狐妖期期艾艾的叫喚,剛剛蘇醒的廖承便像是受到了什麼蠱惑似的湊了上去。
突然一道靈光閃過,廖承仿佛神魂歸位了一般,腦子裡也清明了起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竟然在如此警惕下依舊中了這個妖道的路子,連連退後兩步。
步柏連不欲磋磨。左右隻要扣下了霸傲天,自然有方法叫事情水落石出,他不欲與沒有意義的事情多費口舌。正要上前去再補上一擊直接殺了這作孽的妖物,身形突然一窒。
方才一連串的事情發生的沒有停歇,一瞬間居然沒有壓制住天池眼的無時無刻的反噬力量,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佑離岸看見步柏連慢慢走向狐妖,步履間都是靈力威壓。
雙刃裁雲劍懸在他的身後:“不錯,還能使得出來魅惑之力,你的修為很好。但是這般高超的修為,幾分是自己修煉出來的,幾分是這段時間用人命堆出來的?”
廖家的弟子臉色一變,大家都意識到了他是在說廖家外門弟子無故失蹤的事情。
那狐妖見自己傾盡全力的一招被步柏連如此輕松地化解,眼見着步柏連步步逼近,霸傲天又被佑離岸制住,終于絕望,徹底歇斯底裡起來:
“憑什麼!憑什麼人人都做得的事情,我就做不得了?就憑我是妖,你們是人、是高高在上的修仙途,你們便可以獨坐瓊樓玉宇間草菅人命,可以胡作非為!!我不過效仿十之一二,便要收到懲戒!憑什麼!”
廖遠已經追了上來,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兄弟被面前的妖道所殺,此時滿心的憤怒:“你胡說!我們從未先挑事過,罔論無故殺害妖族!你口口聲聲草菅人命,你們殺害我門弟子時可曾想過什麼叫草菅人命?”
狐妖:“是我們想這樣嗎?!我們應該這樣糟蹋着自己生活嗎!我們可是妖,是天地庇護的靈物!我們為什麼要這樣生活?你們就能這般冠冕堂皇的裝作全然不知曉的樣子嗎!”
廖遠憤然道:“我們從未見過你,何談恩怨?若是你在别的地方蒙受不公,那也該冤有頭債有主,你們的事情又這麼能怪到我們頭上!”
狐妖雙目赤紅,滿是憤恨:“即便震雲不是你們害的,那麼你們敢說你們從來沒有害過任何一個妖?為什麼慕涿城的妖族隻是稍稍一煽動就舉全族之力你們,你們扪心自問,你們全然無辜?”
廖遠氣的臉都紅了:“我們沒做過得事情如何自證!”
然後他想到了,即便是他們沒做過,可是這并不代表廖家沒有做過,一時間下面的話竟然無法說出口了。
狐妖見越來越多的廖家弟子陸陸續續圍了過來。
他通紅着眼睛看着廖遠:“你們要是有良知,就該放我們走。”
步柏連走到她面前,蹲下來看着她:“據我所知,九州隻有還月州趙家曾經與狼妖結契。還月州在葉家的統管下,火狐一脈在那裡生活已萬年有餘。”
狐妖像是聽到了極其厭惡的名字,滿眼憎惡:“是,震雲本來是趙家長老的契約靈獸。我們靈獸從簽訂契約以來未嘗不以命相許,他們卻硬生生将震雲獻祭給了一個什勞子樹!”
“是,我們本該早就死了的,但是得天地庇佑,苟活于世,卻成了這個樣子!”
她轉頭,看見俯趴在地上,半個身體都沒有了的狼妖,眼淚瞬間落下。
“還月州不能久留,我們也絕不會再相信什麼世家這種東西。我們隻好連夜奔逃,可是,在趙家下手之前,我已經有了身孕。”
“這是靈獸和妖族的孩子,本來該有雙親靈氣十月孕育呵護的。震雲如今的樣子,我們的靈氣不能再像往日一樣交互。但是孩子需要靈氣才能長大......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她化成原型,大家這才看出來她快要臨盆。
“若不是契主不守契約在前,我們何至于來吞噬修士的靈力?我們走到了這一步,就全然是我們的錯了嗎?
狐妖撫了撫肚子:“它現在已經很大了,長得很好。我不後悔。本來就是你們修仙途害我至此,我絕不後悔!”
步柏連看着她,聲音平穩的沒有顯露出任何的情感:“你也知道,你是吞噬修士的靈力才保的胎,這個孩子怕已經是天生的魔種了吧。”
狐妖愣住,一下子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肩膀松垮下來,坐在地上愣神許久。
她一直不敢想自己究竟還算是個什麼東西。
妖族?可是她早就不再祝禱天地,她早就已經同魔修一樣,撕咬開他人筋脈,仍由他人的靈氣勳勳流入自己體内。
她是魔修嗎?
她怎麼能是魔修呢?
她可是妖!妖族,才是舉目天地最得天地庇佑的生靈!
可是孩子是她自堕魔修才養護來的。
她想的面目猙獰,頹然跪坐在原地,臉上是放松的麻木:“放了我的孩子吧,這是我們的錯。我願意用我的命換我孩子的命,”
她輕蔑地掃視了一圈周圍:“隻是願下輩子你我道途相置,我倒要你們怎麼走出一條大義好路來!”
突然,佑離岸被一股強大的妖力掀飛開,重重的撞擊在空中,胸口處的腥甜充口鼻眼出沖了出來。
一旁本來被重傷的狼妖突然爆發強大的靈力,猝然暴起撲向了步柏連,一時間,竟然将步柏連的雙刃裁雲劍撲開來。
巨狼嘶吼道:“跑!!!”
這是他的骷髅心語!!
當骷髅夜語喊出自己的心語的時候,便是徹底獻祭生命,将最後一絲心脈燃燒殆盡。
眼見霸傲天沖着步柏連舉起了爪子,佑離岸從地上爬起來想也沒想便要沖上去擋在步柏連身前。
廖枕持趕到時,正好看見霸傲天舉起的狼爪。他在步柏連身後,自然看見了步柏連。
他下意識地輕聲喊了一句:“霸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