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離岸驚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輛寬敞的馬車裡。
馬車晃晃悠悠的跑,四下無人。
幾乎立刻就想起來師尊胸口連片的鮮血。失去師尊的恐慌襲來,佑離岸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他承受不住的趴在床畔幹嘔起來。
胸腔裡的心髒好像過于稚嫩,情緒一激動,幾乎能感覺到細微連接狀的疼痛。
“醒了?”
馬車的門簾被掀開,外面霞光一片,步柏連轉頭與外面的人笑罵了一句什麼,鑽了進來。
佑離岸怔怔地看着全乎的,活蹦亂跳一如往昔的師尊。
“餓不餓?昏睡了四天了,要不要喝點白粥?”
佑離岸搖了搖頭。他人還有些分不清狀況,身體已經湊過去靠近了師尊。
“你那日受了極重的傷,體内靈力緒亂,又情緒激動,我怕你心神不穩,靈力走岔,就先給你帶回來了。躺下。”
步柏連摸了摸佑離岸的頭,靈力順着手在佑離岸體内周遊。
躺在步柏連身側讓佑離岸放松下來。他貼着師尊,将身體完完全全的交付出去任其檢查。
感受着師尊的靈力在自己身體裡流淌,渾身筋絡都暖洋洋的。
佑離岸眯起眼睛。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舒服了,像是吃飽飯後的初秋,風中都是安适。
這種安全的感覺蠱惑了他,前所未有的依戀在他心底膨脹。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再近一點。
于是他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湊近了師尊,又計算着距離,在即将碰到步柏連腹部之前生生止住。
然後滿足的慰歎。
步柏連的手突然動了,佑離岸眼睛緊張得微微睜大。
步柏連将手移到他的後背,寬大的袖子籠罩住佑離岸,眼前一片白茫。
“你後面還沒有完全愈合,我替你上一下藥,這段時間不要太大的動作了。”
佑離岸那日身體極速愈合,連開膛破肚的傷口都愈合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表面的那層傷口就是好不了,這兩日步柏連用了各種藥都沒有用。
“好像被師尊抱在懷裡一樣。”佑離岸心裡想到。
他見師尊沒有反應,偏了偏頭,貼着靠在師尊腰腹處。
冰涼的藥塗在脊背上,刺痛中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麻。
佑離岸實際上很喜歡被師尊這樣動不動就抓着檢查靈力。
他覺得這代表着擔心,代表着在乎,代表疼愛。他喜歡這種自身靈力與師尊的靈力交融在一起的感覺。
“好了。注意點不要再刮碰到。你一醒就恢複的快,過不了多久就可長出新肉了。你在這裡歇着,我去把皎在枝叫來陪你聊聊天。”
步柏連收起東西,起身就要走。
佑離岸看着粉白的衣物緩緩劃過床鋪,忍不住伸手拽住。
步柏連看過去。
“師尊,我不是魔修。我跟随師尊修行,從未修過别的道法,我絕不是魔修。”
佑離岸仰頭看着他的師尊的背影。
算起來,有六日未見了。他不在身邊照顧他的這段時間,仙尊照舊是高高在上的仙尊。一襲白衣,尊貴如華。
即使沒有他在身邊照顧,即使剛剛從混亂的戰場中下來,師尊依舊是萬人供奉,不染纖塵。
佑離岸心裡酸澀地想到:其實有沒有他,原來是沒些區别的。
步柏連将東西放好,轉身蹲在床畔,撩起眼睛看着佑離岸。
佑離岸呼吸一窒。被這樣注視着神智完全被侵占,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原來是這種感覺。
往日跟随在師尊身邊,看着師尊的眼睛垂憫着所有人,憐愛的目光望着所有的苦難。佑離岸偶爾會覺得,這樣的師尊的身上有種的浩瀚的無情。
可佑離岸貪念這樣的目光。他想要的不多。隻要自己是離師尊最近的人,隻要自己也是師尊垂憫的萬千分之一就好了。
但是此時此刻,狹窄的空間裡,這樣的目光隻落在了自己一人身上,如此專注的看着自己。
佑離岸才驚覺,原來這雙碧水般的眼睛裡隻有自己是這樣的感覺。
佑離岸無意識的舔了舔犬牙,不可言說的妄念如野草随春風瘋狂滋長,一時間居然逼得他眼眶隐隐發紅。
步柏連看着佑離岸可憐兮兮的眼神,輕笑。
“魔物是什麼?”
“是......害人,傷害無辜的的東西。”佑離岸抽出注意力含糊回答道,專注的眼神看得步柏連頗為心軟。
“那你傷過無辜嗎?”
“沒有。”
“那你自然不是魔物。以後也不要因為任何事去修魔。”
步柏連伸手拍了拍小徒弟的頭,催眠一般的說道:“師尊相信你,你是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