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鄧早早把藏在櫃子裡的私房錢找了出來,收拾了幾身衣服,穿上了他早就做好的嫁衣,背着個包袱鬼鬼祟祟的出了房門。
“喲!早哥兒這大半夜的是打算上哪去呀?”
他剛關上房門,背後就傳來了丁美麗陰陽怪氣的嘲諷,鄧早早頓時一身皮緊了起來,僵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他剛剛假裝上茅房還特意去阿爹阿娘屋子前瞧了瞧,看他們熄燈睡下才收拾東西出來了,怎麼一出來就碰上阿娘了?真倒黴。
丁美麗可不是好糊弄的,鄧早早的反常她瞧在眼裡早就上心了,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小家夥,一撅屁股,丁美麗就知道他想放什麼屁,這不就給抓了個現成?
一旁的鄧大強默默的給自己媳婦豎起了大拇指。
“站在不動就沒事了?來說說吧!大半夜的這是打算上誰家做賊去?”自己家小哥兒那點小心思她還能不知道?不就是想偷跑着上竹溪村去找葉家大小子,丁美麗心裡氣的不行。
好好的一個小哥兒偷摸摸去找一個漢子,名聲還要不要了?有什麼不能跟她說的?淨想些蠢法子。
鄧早早緊着皮轉過身,垂着頭不敢看阿爹阿娘,甕聲甕氣的說:“沒、沒上哪。”
“沒上哪把嫁衣都給穿上了?喲!還背了包袱,總不能是夜裡睡不着上院子裡來逛逛吧!”丁美麗怒其不争,越說越來氣。
不等鄧早早回答她的話,抄起一旁的掃把朝鄧早早打去。
鄧早早一動不動,讓丁美麗打他出氣,那掃把是竹條紮的,抽在人身上疼的厲害,加上丁美麗力氣又大,掃把抽在鄧早早的腿上背上,疼的他直吸氣,心裡更是委屈難過,眼淚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鄧大強心疼小哥兒,拉着丁美麗,“好了好了,别打了要打壞了。”
“合該打死他算了。”打在孩子身上痛在她的心裡,丁美麗紅着眼眶,“有什麼不能跟我們說的?他不清不楚的去找葉家小子名聲還要不要了?日後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淹死,他有沒有想過我們,有沒有想過他兩個弟弟?”
聞言,鄧早早心裡更是難過,對家人滿是愧疚,“砰”的跪倒在丁美麗跟前,抱住她的大腿,忍不住嚎啕大哭,“阿娘,我錯了,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們,嗚哇~我放不下尋州哥哥,阿娘、阿娘啊!我的尋州哥哥不該是這樣的,他不該是這樣的,嗚嗚~”
丁美麗被他哭的心都要碎了,葉尋州也算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她也心疼那孩子,可她更心疼自己家的小哥兒啊!丁美麗彎腰環住鄧早早的肩膀跟着他一塊痛哭了起來。
一旁的鄧大強胸口脹痛,想到今日看到那孩子一臉的死氣,他内心愧疚難當,是他沒好好護住自己兄弟的血脈,鄧大強深吸一口氣,“明日我就去請喜婆送你上門,咱們兩家有婚書在,他不來娶,你嫁過去也是一樣,我看誰敢說一句不是。”
痛哭的母子二人被鄧大強的話給驚住,連哭聲都止住了,丁美麗緩過神來,推開小哥兒抄起掃把就去打鄧大強,怒吼道:“有你這麼做阿爹的嗎?你這是要把早哥兒往火坑裡推,你說的什麼話?想的什麼馊主意?”
丁美麗氣的下手一下比一下狠,打的鄧大強跟隻猴子一樣在院子裡四處亂竄,這麼大的動靜,把屋裡睡的正香的鄧犇犇跟鄧福豪都給吵醒了,兩個孩子睡眼惺忪的打開房門,“阿爹阿娘你們在吵什麼?”
鄧早早覺得阿爹這個法子好,趕緊上前去抱住他阿娘,“阿娘,你别打了,我覺得阿爹這個主意好。”
“好?我看你們父子倆都是腦子不好了,我給你們松松皮腦子就能好回來了。”
丁美麗氣的頭頂都要冒煙了,鄧早早趕緊對着鄧大強打眼色,父子倆齊齊站在那裡讓丁美麗好打了一頓,站在房門口的兩個孩子早被丁美麗兇悍的樣子吓的特别清醒,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就怕一會兒該打他們了。
等丁美麗出夠了氣,鄧大強才開口說話:“孩他阿娘,葉大哥倆口子都不在了,他們隻剩下這一根血脈,都怪我,我該早些把他接過來了的,不該想着他還有外租一家,害的他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都怪我...”
丁美麗沒好氣的打斷他的話:“那就能把早哥兒這麼沒名沒份的送過去?你可有想過他日後的日子?我難道就不心疼那孩子嗎?哥麼跟我情同兄妹,我難道就忍心看着尋州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嗎?”
“阿娘,可是現在隻有這個法子了,尋州哥哥已經無了生志,我怕、我怕、我怕下回再去看到的就是一座孤墳了。”今日不管他如何惡言相對,葉尋州眼裡都沒有半分波瀾,那不是一個活人該有的眼神,鄧早早心疼更是害怕。
想到葉尋州今日的樣子,丁美麗緊咬下唇閉眼深吸一口氣,眼角淚水滑落,再睜眼,她吐出一口濁氣,緩和了語氣問鄧早早:“你不怕日後世人對你唾罵?不怕世人對你存有異樣眼光?”
“我不怕。”
鄧早早眼神堅定的與丁美麗對視。
許久,丁美麗肩膀緩緩落下,像是疲憊極了,她艱難的開口道:“你去吧!隻是你要答應阿娘,不管日後如何你都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