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早早漲紅了臉,氣死了,好羞恥,他剛剛還那麼得意。
他抿嘴不出聲,立馬轉過身雙手使勁的去揉眼角,确定擦幹淨後也不轉過身看人,小聲道:“盆呢?沒盆怎麼洗漱?”
葉尋州一瘸一拐的從屋檐下拿了木盆過來,倒上熱水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還垂着頭跟鬥敗的公雞似的鄧早早。
洗漱好,鄧早早又是一條好漢。
棚子骨架都搭好了,鋪蓋了一半的茅草,葉尋州把木梯挪到另一邊抱着茅草,那條瘸腿剛踩上木梯人就被鄧早早給拉開了。
“我來,你一邊去。”從葉尋州手裡搶過茅草,鄧早早跟猴子一樣三兩下爬上梯子鋪蓋好茅草,中間還有點縫隙沒蓋上,“尋...葉尋州你再拿些茅草遞給我。”
葉尋州一手穩穩的扶住木梯,彎腰勾起大把茅草往上遞,鄧早早一手拿不了那麼多,松開扶住梯子的手要彎腰雙手去接。
“别松手,慢慢鋪。”
葉尋州注視着他難得臉上有了别的表情,輕微的皺起了眉頭,鄧早早忽地就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好事。
“餓了。”鄧早早的肚子咕咕咕的響了起來,他捂住肚子撅着嘴。
能不餓嗎?昨晚就吃了三塊糕點墊巴肚子。
“有粥。”
葉尋州指着竈台上的陶罐說道。
竈台裡隻剩下火星,用大碗蓋住口子的陶罐正冒着點點熱氣。
真是奇了個怪,昨天他在屋裡收拾老半天沒找到油燈,葉尋州一摸就出來了,也沒看到木盆,今早就有了,屋子就這麼點大,葉尋州是給放哪了?
“家裡還有什麼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還藏的挺嚴實。”鄧早早沒有一點形象蹲在竈台邊捧着個碗吸溜吸溜的喝着寡淡的白粥,他砸吧砸吧嘴,淡出鳥了,要是有鹹菜疙瘩就好了。
“你要什麼?”
葉尋州坐在矮凳子上,瘸腿抻直,腰背挺拔,手裡拿着竹條在編籃子,他認真盯着竹條交錯編織,嘴唇煽動低聲的問了一句。
金黃的陽光灑滿他全身,恍然間鄧早早好像看到了六年前那個氣質超然風度翩翩的尋州哥哥,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都忘了喝碗裡的粥。
沒了吸溜喝粥的聲音,一旁的人又許久沒有出聲,葉尋州轉頭看向他,鄧早早這才回過神,扭頭不跟葉尋州對視,耳根早已泛起暈紅。
“難不成我要什麼就能有什麼?”他沒好氣的怼人,葉尋州看到他泛紅的耳根扭過頭思索片刻道:“有油燈,有碗筷,有木盆鋤頭、鐮刀、斧子.....”
鄧早早很無語,“好了,别說了。”真是個榆木腦袋。
大口喝完碗裡的粥,鄧早早才注意到陶罐裡還有一大半的粥,他剛剛倒粥的時候陶罐裡是滿的,葉尋州沒吃?
“你沒吃早飯?”
“我不餓,你吃。”葉尋州繼續手裡的編織動作,聲音清冷。
鄧早早帶來的箱子裡有米面,葉尋州沒動,煮粥用的糙米是上個月老村長送來剩下的,葉尋州是真的不餓,如果不是有鄧早早在,他一天隻吃一頓飯,有時候一頓都不吃也沒事。
“你吃,還有好多活要幹,你不吃沒力氣難道要我一個人幹啊?”搶過他手裡編到一半的竹籃子,鄧早早把盛好的粥塞到他手上,直勾勾的盯着人。
那架勢要是葉尋州不吃他就一直盯着。
葉尋州無法隻能一口氣喝下一大碗粥,剛吞咽下去便皺起眉頭。
“不好吃吧!都糊了,哼哼!”陶罐熬粥容易糊底,鄧早早剛剛就吃出了糊味,看他吃的一臉難受,鄧早早樂開了花。
難吃的東西就得一塊分享。
盯着人喝完了粥,鄧早早就撸起袖子幹了起來。
葉尋州撿起編到一半的竹籃子繼續編織,鄧早早從屋後找到了鋤頭先把院子裡的雜草給消滅了,“葉尋州,一會兒你帶我去砍些竹子,咱們家的籬笆都快倒完了,連隻雞都擋不住。”
“好。”
葉尋州的手工活做的很快,鄧早早才鋤了一小片草,他已經把竹籃子編好了,也緩過了剛剛那股惡心的勁。
他放下籃子起身,走到鄧早早身邊從他手裡拿過鋤頭,“我來。”不看人也不等人回答,揮動着鋤頭翻地鋤草。
他腿腳不好不良于行,做活還是沒多大影響的,鄧早早看了一會兒覺得沒問題,放心的去收拾别的。
屋檐下的破被子成了他的目标,看到被子他才想到,葉尋州昨晚睡哪的?
“葉尋州你昨晚沒睡?”
揮動鋤頭的背影一僵,“睡了。”
“你睡哪的?站着睡的?呵!可真了不起,好好的床不睡,我身上有刺?挨着我睡能戳死你?”
葉尋州沉默以對,悶不吭聲的幹活,這時候他說什麼都是錯的。
鄧早早冷哼一聲抱起破被子往竈膛裡一扔,“中午就用這破東西燒火煮飯。”
院子裡的雜草收拾完看着總算像是個人住的地方了,屋裡被鄧早早好好的給收拾了一通,要做桌子凳子櫃子,最主要是床,昨晚睡的他腰酸背痛。
午飯用陶罐悶了飯,鄧早早從箱子裡找出臘肉,是他阿娘去年年底做的。
可他沒找到刀,鄧早早就去問葉尋州,葉尋州往擺放靈位那邊的牆上推了一下!
嚯!原來還有個屋啊!
其實仔細看的話就能注意到那是一扇小門,不過跟牆一樣,是用茅草跟黃泥混合做的,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來。
推開門是一間小小的儲藏室,刀碗這些零碎的用具都整齊的放在裡面,鄧早早興緻勃勃的翻找了個遍,大部分用具都有,可惜沒有鐵鍋。
中午被鄧早早壓着吃了一大碗臘肉蒸飯的葉尋州感覺自己這輩子沒這麼撐過,感覺一張嘴就要吐。
鄧早早可不管他,壓着人吃了飯拿上斧子跟一個破背簍讓人帶他上山去砍竹子。
葉尋州瘸着條腿走不快,鄧早早走一段路就要站着等他,邊走邊罵罵咧咧,“等你走到山上天都要黑了,我告訴你别給我偷懶,快點走。”
“哎呦!真是又瘸又蠢,那麼大塊石頭你看不見麼?眼睛長在臉上當擺設啊!”
“真是服了,你别往那邊走,死瘸子你聽不見我說話嗎?”
沿路走過遇到不少村民,鄧早早的兇悍潑辣昨日就被傳遍了,沒去湊熱的村民原本還不信,今天這麼一看,還真是個不好惹的兇悍小哥兒,瞧瞧葉尋州都被罵一路了也不敢吭句聲,不少人看着他露出的悲憫的神情。
鄧早早可不管這些人怎麼看他,嘴裡依舊罵罵咧咧的,可他的步伐卻越走越慢,跟踩螞蟻一樣直到和被他罵的葉尋州并肩而行,他雙眼仔細看着前頭的路,嘴裡也沒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