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腿...”胡大夫搖了搖頭,低歎道:“他這腿我治不了。”老大夫眉頭緊皺,沒了剛開始訓斥人的氣勢,蔫巴的有些喪氣。
治病救人是大夫的天職,每每遇到無法醫治的病者,老大夫都是滿心愧疚。
“腿骨全部碎裂,關節破損嚴重,且斷裂損壞的骨頭已經跟完好的筋肉生長在一起,老夫無能為力。”
葉尋州早知道是這個結果,面色平淡,并無失望之色。
“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鄧早早皺着眉頭聲音急促:“胡大夫,求您想想辦法,隻要能治花多少銀子都成,我們有錢,求您想想辦法...”
“早哥兒...”聽着他發顫的哭腔,葉尋州心口一陣抽痛,伸手輕輕扯住他的袖口。
胡大夫怒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真有法子我還能藏着掖着不成?我行醫二十餘載,從未昧過自己的良心,你們要是信不過我大可去找别的大夫。”
一旁小童見自己師傅生這麼大氣連忙上前說和:“師父,您别生氣,早哥哥隻是太過擔心他的夫君,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您跟他認識這麼多年,還能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性子?”
“早哥哥,你快給師父道個歉,趕緊的。”小童在鄧早早胳膊上揪了一把,鄧早早才回過神來,苦着臉真誠的向胡大夫道了不是:“是我口不擇言,還請胡大夫大人有大量不要見怪,我、我...”
胡大夫瞧得出他對葉尋州的在意,也不是真的生了他的氣,胡大夫暗自低歎一聲後溫聲道:“罷了罷了,你這性子呀遲早要吃大虧,以後可得改改,他這腿我是真治不了。”
“我開個方子,你拿了藥回去日日給他泡上,這藥雖治不好他的腿,卻能減輕他的疼痛,陰天下雨不至于疼的太狠,小童你拿方子去抓藥。”胡大夫寫下藥方遞給小童。
從醫館出來的鄧早早異常低沉,糕點也忘了買,垂着頭喪氣的往城外走去,葉尋州跟在他身後全神關注,都忘了要回避行人的目光。
二人還未走出城門就遇上了回家吃飯的鄧大強,鄧福豪去書院接了下學的鄧犇犇先回家去了,他一人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見前面兩道身影很是熟悉。
“早哥兒、尋州。”
鄧大強三兩步追上他們,笑吟吟道:“我老遠瞧着就像是你們,還怕認錯人,你們今天怎麼來鎮子裡了?走,回家吃飯去。”
“阿爹。”鄧早早低着頭垂着眼眸看自己的鞋尖,整個人沉悶的緊,沒有一點往日的活潑,葉尋州跟着低聲喚了一句:“阿爹。”
鄧大強來回打量二人,感覺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大對,道路上人來人往的他也不好多問什麼,“先回家。”一手一個推着小倆口出了城門。
剛進院子鄧犇犇就屁颠屁颠的迎了上來,“大哥你怎麼來了?”
鄧大強揪着他的耳朵給他拖一邊去,“你大哥想來就來,一邊去,趕緊洗手進屋。”
鄧犇犇捂住耳朵撇了撇嘴不搭理他阿爹。
“你們小倆口怎麼回事?吵架了?”鄧大強進屋剛坐下就急着開口問他們。
鄧早早放下背簍,給鄧大強和葉尋州倒了杯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口水才慢慢說道:“我們能吵什麼架,隻有他挨罵的份。”
葉尋州端着杯子安安靜靜的小口小口喝着水,鄧大強打量了他兩眼,也是,葉尋州就是個悶罐子,隻有被鄧早早罵的份,跟本不可能吵起來。
不等鄧大強再問,鄧早早繼續道:“前幾日在家裡曬了些金銀花,今天剛好拿去醫館賣了順道讓胡大夫給他瞧了瞧腿。”
聽到這鄧大強有些激動,落在桌在上杯子都沒放穩,杯中的茶水全灑在桌面上,他急忙問道:“怎麼樣?胡大夫咋說?能治好不?錢的事用不着你們擔心,家裡都有,早哥兒你快說說。”
鄧早早垂着眼睑眼睛幹澀的厲害,他低歎一聲搖了搖頭,鄧大強見狀哪能不明白,一顆心瞬間也冷了下來。
他望向平靜的葉尋州,幹巴巴的開口寬慰:“沒事,沒事,天底下又不隻胡大夫這一個大夫,咱們慢慢打聽,總有别的大夫能治,尋州,你,你别想太多,咱們慢慢來,你還年輕,總有辦法的。”
葉尋州輕輕點了點頭,“沒事。”他一直就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腿是治不好的,是以聽了胡大夫的話也并不覺得失望,隻是見鄧早早他們如此擔憂,葉尋州心口酸脹難忍。
“開飯了,都趕緊洗手吃飯。”丁美麗在門口聽他們說完才進屋,隻當不知道這回事,對着小倆口樂呵呵的抱怨:“你們要來鎮上也不知道提前托人給家裡送個口信,早些知道你們要來我也好炖上一隻老母雞給你們補補身子。”
鄧福豪幫着把飯菜端上桌,四菜一湯,六個人吃也夠了,丁美麗又特意煎了七個雞蛋,葉尋州兩個,他們一人一個。
一家人上桌,丁美麗把煎好的雞蛋夾到他們碗裡,鄧犇犇瞅着他哥夫獨占兩個雞蛋還有點小嫉妒,轉頭又想到他哥夫凄慘的家世,那點小嫉妒立馬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站起來夾了一筷子醬悶茄條伸長了手放到葉尋州碗裡,跟個小老頭一樣語重心長道:“你太瘦了,多吃點,吃的多才能長壯實。”
“啪。”他後腦勺被丁美麗來了一下,“你什麼你?叫哥夫,沒大沒小的。”
“知道了,知道了,阿娘您别總打我腦袋,都讓您給打笨了。”鄧犇犇捂着後腦勺坐下,“哥夫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