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風聲呼嘯,一如曾經,眼前恍惚中對上了那雙帶笑的眼,肆意而張揚。
夜幕降臨,冷雨将至,讓她猛然間回神。
這不是那人……
眼底失落一閃而過,江楠将對方推開,想了想,還是頗有禮貌地開口。
“謝謝。”
洛甯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把正常的傘,替她們擋去落下的雨珠。
“小江楠要去哪?”
“祭台。”
江楠的目光看向遠處中升起火光,淡色的瞳孔深處映出萬家燈火。
“她們是不是跑了?!”
踩落的碎瓦讓昏昏欲睡的兩人突然驚醒,再看看大開的院門,望出去卻隻看見猶如女鬼飄蕩出去的慈娘的背影。
石會和易飛看得一激靈,易飛回過神,推了推身邊高大的男人,陰沉着臉道。
“去追啊。”
手碰到的确實冷硬的質感,易飛知道對方已經不是人了。
他們雖然沒有看見江楠和洛甯走出這個門,但已經天黑,她們不可能還藏在這個院子。
去祭台的路不算遠,等江楠和洛甯到時,祭台下的人數發生了變化,多出了幾個人。
身形佝偻似老翁的瓷人,與其他瓷人不同的是,它渾身漆黑幹癟,像是一具塗了蠟的幹屍,然而它卻穩穩站在鎮民的正前方,看着威信極高。
老者的身邊還有幾個漆黑幹癟的瓷人,隻有人形,五官即使在焰火的照耀下也無法看清。
“那是林宅裡的屍體?”
江楠蹙起眉,想起了初到林宅時看到的棺材裡的屍體,它們就是這般模樣。
第一夜的時候江楠并沒有看見它們,今日它們的出現絕不是什麼好事。
洛甯像是想起了什麼,道。
“忘記告訴你了,那幾人把宅子裡的人都驚醒了。”
一夜滅門,它們的怨氣不會比慈娘少。
正在她們說話間,那邊的瓷人開始騷動起來,被那個拿着拐杖的老者狠狠敲了幾下地面才安靜下來,都翹首以盼着等着老翁的發話。
老者咳嗽了聲,多年未曾開口的嗓音猶如殘破的手風琴,發出漏風嘶啞難聽的聲音。
“今日召集大家在此,是為了見證一位小偷的死亡。”
“誰都知道,我們鎮子是出了名的瓷鎮,每年的美人瓷更是深受宮中貴人喜愛,而我林家世代做美人瓷,也是各位公認的事實。”
“就在昨天,我們鎮出了一位小偷,偷走了我林家花費一年制作的美人瓷,妄圖用它代替我林家的地位,但好在被及時發現。”
“等我們過去讨要時,她已經因羞愧上吊自盡了。”
老者漆黑空洞的眼窩緩緩掃過鎮民,它不怒而威的架勢讓所有鎮民深信不疑,它再次開口。
“他觸怒了神明,我們必須将她徹底燒死,把她肮髒的靈魂獻給神明贖罪。”
它的話音剛落,鎮民們憤怒的叫喊着,雜亂的聲音中,仍讓江楠聽到了完整的一句“燒死她”。
被烈火焚燒的人,隻剩虛假的幻境,以及底下虛僞至極的人們。
“别讓他們抓到。”
江楠的神色冷冽,抓着對方的手腕不自覺用力。
“好。”洛甯并未在意将自己抓得生疼的手,隻是淡笑着應答着。
許是聽到了她們的話,無數雙漆黑空洞的眼睛看向她們,直勾勾地盯着。
“你們,是來破壞儀式的!”老者蒼老難聽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嘯可怖。
“神靈至上,抓住她們!”
得到老者的命令,瓷人們像是發了瘋一遍朝她們沖來。
她們被逼地不斷後退,江楠淡漠的神色上帶着幾分凝重。
這些瓷人,打碎了還得賠上自己,所以碰不得。
雨幕朦胧,處在分叉口的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後,瞬間沒了蹤影。
她們的舉動無疑是對鎮民們的一種挑釁,很快,被激怒的鎮民便分成兩隊追上去,瓷器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嘈雜。
古鎮巷陌相同,猶如一個巨大的迷宮,尋不到人的鎮民竟開始圍堵起各條小路。
高牆之上,一把油紙傘,一抹紅影,本是佳人倩影的模樣,卻因那雙微微上挑略帶笑意的眼眸,襯得如深淵中款款而來索命的閻羅,周身氣場更是讓人不敢恭維。
江楠不在,洛甯自然也沒什麼好裝的。
底下的瓷人圍了過來,這堵牆下聚集的瓷人越來越多。
洛甯取下發髻上的發簪,流蘇響了兩聲便消失不見,一支發簪也幻化成了一把小刀,是同江楠手中的一般無二的刀。
修長的手把玩着刀刃,眼眸微斂,透着慵懶散漫,紅唇無聲念了什麼,漫不經心的說數着下面的人頭。
“五十二個。”
确定沒有更多的人過來了,她這才微笑開口。
短刀化長,随意的一揮,冷冷刀光下,駭人的威壓降下,頃刻間,瓷人頭身分離,稀稀拉拉地碎在地上。
洛甯撇了撇嘴,站在牆上看向底下的碎瓷,覺得甚是無趣。
【您已受到……】
系統的聲音沒有說完,便像是被強行掐斷了電源,連錯誤的沙沙聲都沒有響起一點。
“你還是閉嘴的好。”洛甯道。
像是有什麼感應般,洛甯的目光看向了一處,那是一條不被燈火照亮的小巷。
她沒有看多久,很快躍下了牆頭,同樣隐入了一天幽深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