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們還是換身衣裳吧,你在此等我!”姜枕硯說完提着手裡的包袱,進了房中。沈長清看着身上的青衣微微皺眉,心中思考着上次姜枕硯的‘易容’提議。
雖然很不情願。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姜枕硯就提着包袱出來了,他換了一身粗麻布衣,袖子挽着,露出精壯的小臂,面容雖然沒有上次那般塗成誇張的黑黃,但确實沒有先前穿着昆侖派服那般惹眼。
姜枕硯一雙鳳眼直看着他,遞出了手裡的包袱:“勞煩公子,将就一下了。”沈長清接過包袱,蹙眉進了身後的空房中,不一會兒便穿了件洗的泛白的衣裳出來,雖然略微緊了些,但這次換裝算是成功了。
他還怕姜枕硯準備的衣裳如上次那般怪異,好在還算正常。
他蹙眉捋了捋衣袖,心中有些疑惑,不過,這件衣裳怎地這般熟悉?!
姜枕硯一雙眯着笑的眼彎成一道月牙,“公子難為你穿一下莊公子的衣裳了。”
怪不得那麼熟悉,幸好莊雲朝是個愛幹淨的人,不然他斷不會穿别人的衣裳。
心中這般想,眉也微微跟着思緒蹙起。
姜枕硯見此,還以為是沈大公子又在嫌這嫌那,語重心長道:“公子,我都叮囑莊公子洗了八遍了,您就安心穿吧。”
“……”沈長清一時語塞,他臉上的抗拒有那麼明顯嗎?
說起莊公子,他似乎想起來了,他們初到‘缥缈閣’雲朝迎客時,穿的就是這身衣裳,感情姜郢才進門就盯上了人家的衣裳了……
兩人一路走到城西村已經過了半個時辰,這倒讓沈長清想起了莊婆婆來,莊婆婆曾經就是這裡的人,卓炬焰隻說過莊婆婆仇家尋她,否則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出城西村。
城西村是很多沒落散修的聚集地,亦有看破紅塵厭倦争鬥的妖魔,甚至是散仙。所以去了新的人,大家也不會太關心。
放眼望去,薄霧缭繞浮于水面上黛綠間,一聲鳥鳴啼劃破寂靜,是捕了魚兒的白鹭飛上層疊綠樹間享用,一點兒白色突兀在一衆翠微間,卻是不一樣的好景色。
湖對岸的白牆青瓦炊煙袅袅,以及不時傳出犬吠鳥鳴,如一杯淡淡龍井,親眼看見,才能品出其中味道。
一葉扁舟緩緩行來,看起來有些年月了,倒是上頭挂的一隻紅燈籠,在一片青綠中異常顯眼。
船家一頂鬥笠挂在腦後,見二人行至湖邊,忙拉起脖上挂的巾帕擦了擦汗,紅黑的面皮上堆滿笑容:“二位,坐船嗎?”
沈長清不動聲色的收回打量的目光,姜枕硯嘿嘿一笑,攔下了小船道:“勞煩老伯,我二人要去城西村。”沈長清倒也沒說什麼,跟在姜枕硯身後上了這艘晃晃悠悠的小船。
姜枕硯一手叉腰,一手放在額前擋着刺眼陽光,眯眼伸長脖子看着對面的白牆青瓦,見船家撐船北走,好奇道:“咦?船家,對面不是村落嗎?”
船夫扶了扶那頂看起來年歲甚久的鬥笠,哈哈一笑搭話道:“二位是第一次來城西村吧?對面不是村落,是位大爺建的居所…”他頓了一會兒,思索着開口道:“好像叫什麼…額…對了,隐月小築。”
姜枕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一副明白的表情。
船家目光警惕,四處看看沒有人,這才低聲說道:“二位若是好奇也不可接近那處,我聽不少人說過,接近那處的人第二日都會死在湖中。”
沈長清聽聞此言眼睛微微一眯,深深朝那方看了一眼,清澈的眸中多了幾分探究之色。
“那确實可怖,船家,我們還是快點走吧!”姜枕硯‘臉如菜色’忙催着船家快點劃走。
還誇張的在小船上四處張望,“船家,可還有槳?”随手翻找船艙裡的雜物,似乎想找一件趁手的‘用具’。
沈長清看着他一雙冒着精光的桃花眼,哪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微垂眼,裝沒看到!
船夫看着他東翻西找,一雙渾濁的眸中忽然有些慌張,連忙制止道:“這船上就一支船槳,公子不必驚慌,還是扶好,扶好!以防跌水才是。”
姜枕硯‘聽勸’的放下剛剛從雜物堆裡翻出來的竹竿,他才暗暗松了口氣,趕忙陪着笑臉安撫道:“我們若不接近,必然不會出事,你看我,都在這湖上漂了幾十年了,還不是身強體壯,好好活着。”
見姜枕硯舒了口氣‘穩定下來’,船夫的心才稍稍放下,心裡暗罵姜枕硯窩囊,面上卻還是勉強維持着笑意。
“那也行,船家,咱們快些走吧,我實在‘膽小’。”姜枕硯又‘着急’的在船艙裡四處張望,“公子你可扶好啊。”船夫怕他亂來,趕緊回頭撐槳,他咬牙,故意使勁便聽得身後悶響,一聲聲“哎呦”傳進耳來。
見他做作的表演沈長清被逼的翻了個白眼,卻又聽得姜枕硯演道:“哎呀,哥哥莫要扶我!”沈長清看着自己從未伸出的袖袍,瞬間黑了臉。
“我…我就坐在此處吧!”他眼睛盯着船夫,見他要回頭,一雙眼中立馬換上驚恐,沒等人船夫轉身,他便‘着急’道:“哎!船家你别管我,咱們還是快走吧,咱們快些離開此地!”船夫一頓,忙應了一聲繼續掌槳。
而臉上那一瞬而過的笑意,自然也沒有被二人捕捉到,不過他看向隐月小築的神色,到确實是有些害怕的模樣。
沈長清黑臉看着一臉得意的姜枕硯,向來帶着淺淺笑意的唇角,今日也繃的筆直。
這厮師從昆侖,卻是不懂得昆侖那套謙謙君子的作風,仙界多的是陽奉陰違的僞君子,這姜枕硯偏偏另辟蹊徑,性格歡脫便算了,怎麼這行坐之事,也……不甚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