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無亦措不及防冷笑了一聲,他早知如此,卻一直在給她機會罷了。
“你不覺得這個借口很是拙劣?”于雲間歪了歪頭,無辜地看着老闆娘,下一刻獨朽抓住了她的衣領,滿臉怒氣,“再撒謊小心我們把你剁碎了喂狗。”
聽來,對方頓然吓破了膽,腿一顫便跪在了地上,卻是被橋上的水一個打滑,跌入池塘。
“噗通——”
獨朽和于雲間默默地擊了個掌,景幽佳淡漠地看着面前之人,那池塘分明很是短淺,方才沒過手臂。
這下,幸春門的老闆娘徹底沒了解釋的機會。
她說王然跌落池塘而死,池塘的水卻不深。何況鎮子上确确實實毫無怨氣,她将他們喚到此地,究竟又是何居心?
眼下被拆穿,池塘裡的人拖着水爬上了岸,紅着眼眶直愣愣地下了跪,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實不相瞞,她不是在這個鎮子上死的。我把你們引到這裡是想躲一躲,至于她如何死的,我是真不知情啊!是那個苟小,當初苟小把她迷暈帶走,他不讓我跟着啊,我是真不知情!”
“把我們引到這裡躲一躲?”獨朽質疑道。
她居心不軌都再清楚不過,又怎麼會如此好心?況且他需要躲?笑話。
“幾位俠士,我是瞧你們打不過她,才叫你們和我一起躲躲。你們當初傷了她,她絕對會來抓你們的。”
老闆娘說得那叫一個真真切切,似乎在這場事故中,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周無亦聽完她的解釋,甩起袖子轉身離開,而景幽佳沉沉地掃了一眼老闆娘,也随着周無亦離開。
蛇王方才與她說了,那王然,死在了海裡。
是方才他們來的那片海。
不過她卻是不明白,為何竟然連周無亦都沒看出那片海有問題?王然的怨氣如此之重,死去的地方沒有半分怨氣?
于雲間跟在身後,看着自己摸過海水的手,上面纏繞着黑氣,随即黑氣在他的手上抽離開,飄到了老闆娘的心口處。
他凝視了半響,垂下了眼簾。
做了虧心事,自然要付出代價,他不是聖人。
早在船上于雲間便知道,王然死在了那片海裡。
跑?害死了人,還想往哪兒跑?
他低聲笑了笑,又不是故意的……在海上被怨念寄生,他又不是故意的。
景幽佳回頭問道:“在想什麼?”
于雲間快步走了過去,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道:“我在想,既然殺生要遭受報應,那麼因果輪回,或許殺戮永遠不會停止,報應永遠無法停歇。”
“因果輪回自然是有因才有果,他人犯下的錯自是要承擔。”景幽佳狐疑地看着他,在上船前她嘟囔了一句,“你可真是和小時候一樣。”
于雲間輕輕勾了勾唇角,默默地說了一句:“鬼害人,人捉鬼,也算得因果。”
“你們倆嘟囔什麼?”獨朽坐在廂座上問。
于雲間又問:“你覺得,如何才能把因果破除?”
獨朽思索了半響,說道:“外人闖入吧。”
“一切的因果輪回皆因上天注定,當你認為是你破解了輪回,實際上這是注定的。”周無亦立地在船頭,背手說道。
景幽佳拿出令牌磋磨着,剿滅怨鬼麼?說來說去隻是個可憐人。可她害了如此諸多之人,哪怕下了地府也無法投胎,不得不滅。
一事一了,一事一報。
獨朽望向周無亦:“你打算怎麼做?”
周無亦說:“鬼是要除的。”
“那之後呢?”
“之前,之後,已不再我所管的範圍。”
“也好。”
船槳在水裡滑動着,漸漸減了速度,船民把帽子往上擡了擡,開了口:“幾位是道長嗎?”
“啊?”獨朽一愣。
船民歎了口氣,說道:“近日我總感覺海中不大對付,也不知是否生了錯覺,每當我來到此地,便會感到一陣難以喘息。敢問幾位道人,是有……鬼嗎?”
景幽佳忽然盯視着船民,她怎麼就忘了,船民既然每日都送人到鎮子來往,那麼絕對看到過什麼。
“方才那位,你識得嗎?”
船民頓時說道:“識得啊。上次她與一位公子帶着個姑娘坐了我的船,去了小門鎮。”
景幽佳又問:“那位姑娘,您可認識?”
船民再次搖搖頭:“那我不認識,我隻在這一片附近所住,每日漂泊在海中,沒去過鎮子幾次。”
是啊,要害人,便不會找到鎮子中相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