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是無法對抗洪水的,他們沒有依托物,隻能被流水沖走。
蕭順清條件反射地抓住一個男人,男人免于洪流,順勢抓緊她的手腕爬了上來。
别的人,都沒了。
樓上的人有些不敢再跳了。她們咒罵的對象變成了蕭順清,當然還有幸運上船的兩個人。
水快要沒過四樓頂。
蕭順清看見有很多人打開了自己的漂浮帳篷鑽了進去。當然,這樣使得屋内空間更加緊張,更多的人掉進水裡。
蕭順清沒有再去救人,她坐在船上,這艘木船已經快裝不下了。她也有着清晰的感知,最多一個人,不然,她就會支撐不住的翻船。
她垂下臉,還有一個人的位置了。
人群嘈雜聲竟然又擴大一倍。
撲通的落水聲,竟然是從身後傳來。
她擡頭看見那個男人向她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而另外一個女人已經被他推進水裡。
他,想要獨占這艘船。
蕭順清被推進水裡,劃動着手臂。
而她可以輕而易舉的抓住船沿:“為什麼?”
男人哭着,但是卻未曾猶豫地扒她手指:“我還有老婆,還有個兒子,我們一家三口都要坐這艘船……求你了求你了……對不起……”
蕭順清松開手,奮力向牆壁靠近,她扒住牆。
那個女人水性較差,似乎還在掙紮。從生落入死,不過如此。
“蕭順清!”頭頂傳來一聲呼喊。
高老師彎腰探出大半個身子,沖她伸出手:“先上來!肯定不止那一艘船!”
是啊,人們會以為那是一艘真正的船,或許是救援隊的,或許是附近漁民的……然後期望着還有别的船。
蕭順清的目光平靜,看着中年老師的手,想起來,這位老師并沒有背着物資背包。
他是來參與救援的,怎麼會有背包呢。
所以他連漂浮帳篷都沒有。
蕭順清抓住他的手,男人向上使力着,但他卻感覺到下墜感。
得益于水流和重力幫忙,蕭順清輕而易舉将探出大半個身子的老師拽了出來。
兩人瞬間失去憑借物,洪水卷來,兩人都奮力與水流對抗。
而僅僅刹那,她們的身下,緩緩出現一艘船……和先前那艘,一模一樣。
蕭順清擡眼,先前那艘船已經開始變得透明。
随着蕭順清和高民身下的船出現,搶奪了船本以為安全的男人驚恐地落入水中,再也沒辦法爬上那艘虛無的船。
男人痛苦的表情映入眼簾,蕭順清閉上眼,收回眼神,她就算是不看,也知道那艘船和船上人的下場。
物資,連同着人,都掉入水中。
這邊,兩人身下的船明明沒有動力來源,卻依舊行駛在水面上。
本就沒有耽誤太多時間,蕭順清很快撈起了那一大包東西,布料包裹得很嚴實,裡面的衛生巾也是密封的,沒有進水。
還有那個先前被推下水的女人。
已經快被大水沖走了,但是仍舊負隅頑抗着,抓着一截卡在牆壁中間的樹木不肯放棄。
船的速度遠超尋常,眨眼間便到她眼前,船上有人伸出手,女人驚喜萬分,抓住了那再次向她伸出的生的希望。
她終于從洪水裡得救了。
女人痛苦咳嗽着,但是仍舊流着淚,拼命地道謝。
她再次死裡逃生。
雙手撐住船,和别的人不同,得了蕭順清的允許,她也能往船上爬。
身子半邊泡在水裡,本來快要上來了,她卻突然驚恐地睜大眼!
下面!下面有東西在拉她!
她用手肘撐住自己,拼命掙紮着。
蕭順清快速探頭望去,水下,一個被水扭曲了的章魚頭似乎長着一張人臉,猙獰笑着。
身下長長的觸角,死死地捆着女人,還在用力收緊。
當機立斷,蕭順清抱住女人的半邊肩膀:“使勁!上船!”
上船就有一線希望。沒有經過她允許,所有東西都沒辦法“上”船。
水裡那個……長着人臉,其實也隻是長齊全了眼睛鼻子嘴。
除了長着人臉的頭,都是觸手,就像是章魚的身體。
高老師急忙過來幫忙,他也看見水下的東西,吓了一跳,不敢多說什麼,三人合力對抗着。
終于,女人連同那東西一起,浮出水面。
女人縮着腳,遠離水面,那怪物不甘的臉幾乎從下貼住水面。
但它似乎不能突破水的屏障,最終松開觸手,往下沉去。泥水渾濁,她們再看不見什麼别的。
船已經遠離宿舍樓。
回頭望去,大大小小的帳篷飄起來,水流湍急得要命,這樣的水裡,她們隻能聽天由命,祈求着能夠快點被人救起來。
當然,也許她們隻是平靜的等待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