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笑起來,眼尾的褶子也格外醒目,生出了幾分親切:“姑娘,小心燙。”
宋清婉當即咽了咽口水。入秋必備的炒栗子,初秋的儀式感,她始終遵循。
裴逍搶先一步接過炒栗子來,與她離開攤位,拆了包,便伸手去拿,宋清婉驚呼一聲:“當心燙!”
剛出鍋的炒栗子像一塊燃燒的炭,燙的他幾乎立刻縮回了手,宋清婉有些心疼的捉住他的手來,一邊又幸災樂禍:“裴逍,你是不是沒吃過炒栗子啊?”
話雖如此,她卻仔細看了看他的手,确認他的手沒有問題才松開。裴逍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裴逍自小在皇宮裡長大,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沒吃過,可是每一個重要的節日,裴逍必須出席宮宴,而她向來是不被宋相看好,從未進宮去。
他們的身份有着雲泥之别,如果不是裴逍一意孤行喜歡着她,娶她為妃,他也許這輩子都不會體味這些微不足道的快樂。
而她,生生将他從高高在上的神壇上拽了下來。
想到這裡,宋清婉接過他手裡的炒栗子,默不作聲的剝開外殼。等她剝完第一個栗子,确是遞給了他:“給。”
裴逍的眼底看上去有些意外,但沒有拒絕,微微俯身下來,張口咬住她剝好的栗子。
果肉軟糯,甜而不膩,像是面前的女子,時而張牙舞爪,時而乖順柔軟,卻恰恰能甜進他的心底。
他的唇不經意間擦過宋清婉的指尖,惹得她一陣激靈,讓她有片刻的恍惚,但并不反感。
“是不是很好吃?”成功安利的宋清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表情,急切的等待她的評價。
“不如你做的好吃。”裴逍很實誠的給了一個模糊的評價。又重新從她手裡接過栗子來,他這次學乖了,等着稍微放涼後才開始剝皮。
他顯然比她有力氣的多,隻是看過一眼,便掌握了剝栗子的訣竅,沿着表皮的裂隙稍一用力,完整的果肉便躺在了他的手心,甚至沒有留下一丁點栗子的碎屑。
他将栗子遞了回來,眼角含笑:“不是等不及了?我剝,你吃。”
他連這樣的小事都考慮到最好,事事以她為先,真心實意的将她放到了心底。她盯着那雙手出神,她毫不懷疑,以後讓他逮着機會,這雙手還會為她剝龍蝦,剝螃蟹。
她總是因這種莫名其妙的小事而感動,會不會沒出息?
兩人并肩走在汴梁河畔,一時不查竟然走到了望春苑的門口。原本日日生意興隆的酒樓亮着燈,此時客人卻寥寥無幾。
宋清婉頓住腳步,拉住裴逍道:“我想進去買些奶茶。”
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怎麼能少得了?
裴逍點頭跟着她輕快的走進大堂中,原本在大堂桌旁坐着托腮望向窗外的小李見她回來,興奮地迎上來打招呼:“宋姑娘,許久不見你來這裡……”
他瞬間瞪大了雙眼,因為他看到了兩人交疊在一起的雙手,像是覺得自己沒睡醒一樣揉了揉眼睛。
也難怪小李驚訝,對于望春苑的其他人來說,他們這些人是不知道宋清婉近幾日忙宮宴的,裴逍與她的關系相當于“地下戀。”
她本不想引起轟動,今日宮宴上,許多汴梁名家子弟見了她,自然也瞞不住了。
于是她想也不想便承認了:“榮王爺是我的夫君。”
這聲音帶着堅定的語調,輕輕回蕩在大堂裡,她的聲音不大,隻有他們三個人聽到了,裴逍沒有出聲,面上是一副“本就如此”的表情。
“小李呀,給我……”她還沒點單,小李就像見鬼一樣飛速跑開了,宋清婉愣了好一會,她這輩子沒見過小李跑這麼快過,可背後又沒有鬼在追他。
而後她扭頭看了裴逍一眼,裴逍回給她一個無辜的眼神。
行吧,她是榮王妃這件事,就好比是一起打工的夥伴突然說她是富二代,對于他們這些小百姓來說還是驚悚了點。
尤其在古代這樣的背景下,階級觀念尤其深厚。
“看來這望春苑離了你,生意就一落千丈了。”裴逍一隻手撐着下巴,漆黑的眼眸注視着她,“要不然我将望春苑買下來,讓你當掌櫃吧?”
他似乎是真的在考慮這件事,還很有興趣,宋清婉趕緊捂住了他的嘴:“今天七夕,高門子弟都是在家裡度過宮宴的呀,尋常百姓都跑到外面買小食了,自然這生意就冷清了。”
但裴逍的話也讓宋清婉覺得,她先前那份開小攤計劃十分有先見之明。
“算啦算啦,晚上喝甜的會長胖。”她很會安慰自己,又牽着他離開,帶裴逍又嘗了好些小吃,發覺他的視線總是若有若無的打量着她,擡頭疑惑地問,“我臉上有東西?你總瞧着我做什麼?”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嘴角,裴逍望着她的動作,突然收回了視線,笑道:“沒什麼。”
話語落下,他停下腳步,原來他們已經走到了售賣河燈旁的小攤前,裴逍恰在這時候開了口:“想不想放河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