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如今生下太孫,母憑子貴,咱們也跟着侍郎府沾光,算是與皇家有姻親呢。”
這人也是姜家一個旁支的媳婦楊氏,隻是跟姜沅甯這一支比更遠些,但家裡有個在戶部做事的夫君,是姜侍郎手下之人,很是巴結侍郎府。
她正跟旁邊同樣是姜家旁支的媳婦,比她年長輩分也高,笑着道:“以前我就說二姑娘福相滿滿,有貴人之相,果然沒差。聽說太子今日也特意來了侍郎府,還有幾個皇子貴公子親自來賀壽,這體面尋常人家誰能有?”
桌上大半都是姜家族親,很快又有人附和着誇贊起來,就連有兩家不是姜家族親,是攀了關系才來侍郎府賀壽的夫人也奉承起太子妃跟侍郎府,還有位夫人說着羨慕姜家族親的話,如此倒顯得一直沒有插話進去的肖氏跟姜沅甯不入群,過于安靜了。
其中有個不是姜氏族親的夫人便好奇地看了肖氏好幾眼,主動寒暄問,“這位夫人瞧着面生,不知是?”
輩分較高的族親媳婦笑着介紹,“那也是我們族裡妯娌,肖侄媳,這位是王家夫人。”
肖氏隻娴靜地聽她們說話,溫柔含笑道:“王夫人。”
王夫人看肖氏和她旁邊明顯是女兒的姑娘穿的衣裳料子都很精緻,氣度也很好,以為她夫家定然不差,聽到也是姜家族親,忙熱情詢問,“肖夫人,不知令夫君哪裡供職?”
她夫家沒有什麼出息人,但有個讀書極好的兒子,所以才托了娘家門路來戶部侍郎府家賀壽,想借此多認識些高門官眷,好給兒子打點些門路。
“在大理寺做評事,”肖氏溫聲回道。
那王夫人“哦”了一聲,很快就移開了目光跟旁邊夫人說起話來,不過是個八品小評事,還不如自家娘家大哥官位高點,大理寺那地方整日不是兇案就是事故,她兒子日後才不要去那種衙門地。
王夫人理想的自己兒子日後差事,最好是跟姜侍郎一樣的戶部這種肥差多的地方。所以,知道楊氏夫君就在戶部後,後頭便一直與她說話。
肖氏并不在意王夫人馬上轉冷淡的嘴臉,這樣的人她在外應酬時見得太多了。夫君和公爹的官位是低微,但她從不卑顔奴膝覺着低人一等。看不起她也無所謂,她不覺着自己比那些高門大戶夫人們過的差。
表面光鮮亮麗的背後,不知夾雜了多少不可與人說的心酸苦楚。
“阿甯嘗嘗這個,”她取了公筷動作優雅地夾起一著酥香魚片放到姜沅甯面前的碟子裡,“我吃着味道不錯。”
“嗯,謝謝阿娘,”姜沅甯對吃食沒有太大的講究,倒是阿娘她有些挑口,阿娘覺着味道不錯的那就是真好吃了,點了點頭,“是挺好吃的。”
觀察了會兒侍郎府女眷那邊沒什麼收獲,姜沅甯漸漸地把注意力專注到吃食上。
侍郎府是特意請了廚子來做的席面,不說廚子手藝,這食材就是上乘,其間還上了兩道海魚,一道清蒸海鲈魚,一道酥炸鲳魚。
肖氏嘗過後,道:“竟都是鮮魚做的。”
姜沅甯沒有阿娘那樣的好舌頭,吃不大出來,但味道卻是鮮美,看來侍郎府為這次壽宴耗費不小。須知,長安城離海路途遙遠,若不是快馬加鞭,縱是嚴冬方便海貨運到内地,活的海鮮也未必堅持多日,冰鮮的味道也與鮮魚不同。
如此侍郎府還能弄到鮮魚,可見這魚價格不低,也讓姜沅甯想起前世流放前在監牢裡聽到獄卒所言,戶部侍郎挪用了戶部饷銀。
她沒聽到具體是什麼時候挪用,是不是用于謀逆,但她忽然有了個想法,若是姜侍郎現在便挪用了公款,她想辦法揭發開,侍郎府被法辦,是不是就沒辦法再參與之後的廢太子謀逆了?
但,如何确定姜侍郎已經挪用公款以及挪用後如何揭發?
她隻是個普通的閨秀,與朝堂毫無往來,沒有偵查打探的手下等,可用的人手也隻有丫鬟們,除非借助父親或者祖父的幫助。可又該如何與他們解釋自己所為?也無法保證現在的祖父和父親會不會在确定姜侍郎犯法後大義滅親。
更關鍵,她怕就算真的讓姜侍郎被法辦,作為太子的嶽父家受損,會加快太子被廢,侍郎府上孤注一擲,反倒使他們更早行謀逆之事。
這些邏輯思維可想到的,姜沅甯更不敢去賭那些詭詐的姜侍郎與太子一黨。
她想的入神,手下一直無意識地戳着湯盅中肉丸,顯得無聊極了的模樣。
肖氏望了她兩眼後,輕聲道:“阿甯可是吃飽了?覺着無聊?要不娘帶你去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