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願淡淡一語:“憑我們以後要長久葬在一處,自然是要和睦相處。”
當真是被她的外貌給騙了!竟然來了個刺頭!
“賤人!高低貴賤都被你忘得一幹二淨。”葉婵徑直站起身子,擡手欲給她一巴掌,姜時願反擒住葉婵的皓腕,三七趕忙上前勸架,扯着她的衣襟,語氣畏畏道:“葉婵姐姐可是辰妃宮中的呢,得罪了她,萬一哪天辰妃念及了她,調她回宮,準沒有你好果子吃。”
葉婵威脅道:“聽到了嗎,還不撒開!”
“松開可以。”姜時願嗓音依舊溫婉:“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這臉,你可打不得。”
“老子說打得就打得。”葉婵都不知道一個辛者庫出來的,無身家、無背景、怎麼敢跟她唱反調。
“你可不敢打。”姜時願按住她的手腕,“别忘了,我可是崔嬷嬷親自領過來的。”
一提崔梅,葉婵嚣張地氣焰瞬間就焉了,又紅着眼看到:“這又如何,雖不是崔嬷嬷親自領來的?你又不沾親帶故的,我怕什麼?”
揉肩的柳兒立馬反應過來,“葉婵姐姐,她不一樣!你忘了嬷嬷當着咱們的面收下她送的香囊呢,她說不準真是嬷嬷的人,咱不好得罪。”
竺兒也跟着想起來:“咱三兒不也賄賂過嬷嬷,可嬷嬷為人清正,不都一一拒絕了嗎?可唯獨收下了她的香囊,還當着面親自系在腰上,我們得罪了她,就是得罪嬷嬷!”
葉婵腦中過了一瞬,好似是這麼個理,她要不是崔梅的人,崔梅不可能不避嫌,當面刻意系挂香囊就是在點她們,這姜時願是她罩着的人。
姜時願見葉婵徹底沒聲了,招呼其餘人趕緊坐下吃飯,就連一下戰戰兢兢的三七也頭次坐上了桌,眼神飄忽,似乎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葉婵臉黑得發紫,一碗筷甩了下去,便離開了。
待她走後,三七輕輕在姜時願耳旁道了句“謝謝”,極其輕微,又小聲說道:“時願姐姐真的是崔嬷嬷的人嗎?謊言如紙,是包不住火的,葉婵不是好惹的主,要是日後被發現了...”
姜時願一怔,沒想到三七雖然生性膽小,但心細如發,發覺出了端疑。
沒錯,她撒謊了,她并非崔梅的人。
但說謊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入默心齋時,姜時願聞到三七身上的一股藥味,再想到進門前曾聽到的啜泣聲,在那時她已經隐約猜到了屋内發生了何事,再從三閃躲害怕的目光進一步鎖定了葉婵。
接下來當着衆人的面叫住嬷嬷,還給她掉落的香囊,就是為了想要接崔梅在皇陵中的威嚴防患于未然,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而姜時願故意不吭一聲歸還香囊,就是為了欲蓋彌彰,故意讓葉婵三人遐想猜測她和嬷嬷關系匪淺。
果然後續的一切都如她所料。
這一頓晚膳吃得實在香,久違的飯飽。
酒足飯飽後,姜時願躺在通鋪上,雖然這鋪子不比姜府柔軟金貴,但也是她這幾月裡睡過最好的,她翻了個身,心念道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可惜她向來覺淺,雖然那個聲音已經幾近輕微,但她還是被吵醒了,揉開一人,屋内留人其中一鋪子空空如也。
姜時願批了一件外衫,走出默心齋,看見一個人影慌亂躲在樟樹之後。
幽幽歎了口氣,溫聲道:“四面環山,深夜摸黑可不好走。僥幸天亮被人發現前逃出皇陵,僅憑一人有如何能應付守在外面成千上萬的禁軍。”
躲在樹後的人明顯被說動了,低聲哭泣:“那我該怎麼辦?我不能留在這裡,我必須今晚就得離開這鬼地方。”
“我想出皇陵的心與你一樣。”姜時願垂下眼簾,攥緊衣裙,“但沖動行事,對我們沒有好處。”
人影從樹後現身,蒼白無力的五指死死扣着樹皮,留下三指血印。
兩行淚珠挂在三七的臉上,尤為清亮。
姜時願懂她心中的怖,柔聲道:“聖人如今正值壯年,身體康健,我們暫時不用陪葬,不用害怕。”
三七搖着頭,淚意不止:“不,姐姐,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皇陵有多可怕!它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烈獄,必須盡快離開此地,不然我們都會無緣無故地消失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