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也是個聰明人,也不跪下求饒,直接撒腿就跑。
袁黎見老翁慌亂離去,起身要追,卻被謝循攔下。
袁黎望向謝循:“騙子,謊話連篇者都該落獄,處以鞭刑。”
謝循笑道:“那你又能定他何罪?”
袁黎氣得掰下了一截剛捏好的草兔耳朵,手背青筋暴起,雙眼猩紅:“欺騙主君便是重罪。”
謝循冷聲道:“袁黎,靜心。”
在典獄所有司使眼中,袁黎簡直就是問題小孩一個,生來性格孤僻,又不恰好的有這個十歲小兒這個年歲的小兒心性,這性格就怪上加怪。
他不僅我行我素,不敬長者,還從不與同齡之人玩耍,每天就隻知道不停地反複捏着同一形的草兔子,即便磨得雙掌水泡、出血,還是樂此不疲。也不知道這草兔子有獨特之處,袁黎愛護至極,從不離手。
袁黎的不善表達情感,全是手中的草兔代為轉達。草兔完整無缺,是心情尚可;草兔殘缺,是心有不悅;草兔殘缺不整,便是心境完全崩壞。
還好,眼下袁黎的心情隻是稍有不悅。
但袁黎手中的草兔子向來不可脫手太久,不然袁黎會情緒過激,屆時難以控制。
“靜由心生。”
謝循一邊說道,一邊擡手重新接過袁黎手中的七零八落的草兔子,眉頭輕蹙。
他的手藝不高,在剝皮剔骨上頗有造詣,可在修補殘肢斷臂上一竅不通,這草兔子在袁黎手上還七七八八有個兔形,到了謝循手中後,簡直隻能用‘神形俱滅’來形容。
深深籲出一口氣。
他有心,卻無力。
而袁黎的臉色極為複雜,一言難盡。
也随着謝循的手法,變得愈發幽深。
就在此時,一聲清越的女聲隔着一條河,傳入謝循耳中,似楊柳拂過水面,淺淺淡淡,親和柔軟,卻有一種莫名的令人安定的力量。
“今生不欠,從此不複相見。”
這聲音莫過于熟稔,謝循不由得順着源頭觑了一眼,心下一笑,河道對岸的小娘子,還真是個熟人。
粗粝倒刺的草團在他掌間摩挲的動作戛然而止。
靈光乍現,他倒是可以把手上的精細活甩出去。
謝循認真看了許久,才溫聲道:“袁黎,我猜有位娘子捏草兔的手藝應該極好,你何不求她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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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着不喝白不喝的道理,三七已經連續三壺茶水下了肚,還沒有等到時願回來,看到小兒接着提到第四壺,連忙擺手道:“喝不動了,真喝不動了。”
小二:“姑娘你得慶幸,我們這按人頭收費,不按茶盞收費。你要是到酒樓、客棧吃茶少也要花上二十文呢。”
“二十文,這麼貴?前年不是才十文嗎?”
“哎,自從頒布了一系列新政之後,官府每年要上繳的賦稅就更多了,這店家也不是傻子,這油水不就得從每個人客人身上都抽出來一點嘛。不止吃食長了、衣衫、首飾、還有地稅也都漲了。”
小二一通抱怨喊苦之後,三七趕緊摸了摸錢袋子,反複數着荷包中的銀兩。
姜時願再入茶鋪之時,見到的是愁眉苦臉的三七。
三七将從小二來探聽來的全部原封不動地告訴給了姜時願,又小心翼翼從桌下遞過去荷包,喊時願悄悄掃上一眼,心裡有個數,道:“來京中變數太多,先是賤籍不讓入城,再是這物價水漲船高,我們這點銀兩,恐怕不夠花。花銷之中,衣食住行,其中若要住客棧的話,花銷太大,負擔不起,需要将這個大麻煩解決掉。”
三七握住姜時願的皓腕,“姐姐,我有想到一個法子,隻是可能要委屈下你。”
姜時願:“你說。”
三七:“我想起我的姨娘在郊外有一處田宅,或許我們可以投靠她,這樣一來就能大大剩下不少銀子。隻不過,我這姨娘性格古怪、更是見錢眼開。姨娘的性子不好相處,我怕姐姐你會受委屈。”
性子不好相處?
姜時願冷哼一聲,這世上應該沒有比謝循還要糟糕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