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傍晚時分,西邊夕陽斑駁明麗,白鹭成群歸巢。
禹霏隻覺得孤獨,房子隻付了定金,眼下她沒地方可以去,有火都不知道對誰發。
“走吧,跟我走。”紀雲白在她身後說。
“去哪啊?”她想哭。追出來的就隻有紀雲白一個人。
她的車在醬園晾曬場邊上,他的在大門口。紀雲白沒多說話,把人拉近身邊,“去拿包,醫保卡和車鑰匙在裡面呢。”
坐上大G之後禹霏還是忍不住頻頻回望,師女士是不會主動服軟的,她也不想服軟,說:“這回你不許再哄她了,上回要不是你勸我,我肯定不會那麼快原諒她。”
禹霏怕他聽不明白,總結道:“我今天特别生氣。”
“放心,我肯定跟你統一戰線。”紀雲白說着替她系好安全帶,啟動車輛,“帶你去璞悅山莊。”
經過4個月的修整,山莊已經煥然一新,房間都布置好了床品和生活用品,可随時入住,隻是紀雲白不想一個人住進去,地方太大他害怕。
反正沒地方去,璞悅山莊是現在能去的最好的地方了,禹霏愁的是自己現在有些不方便,還得麻煩紀雲白照顧她。
“這件事不是出在管理上,但暗藏了管理中會産生的問題,路上想想這個事。”紀雲白看她心不在焉,安慰道,“你媽那兒有你哥呢,别擔心。”
“這件事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
“我考慮過,但任何一種方式的結局并不一定會比今天好,我今天是做好了打算想試探試探馬師傅,在你媽出現之前我幾乎以為我成功了。”紀雲白忍不住拍了下方向盤,他明明很有把握。
不能理解這種“成功”,禹霏問:“所以你覺得我知不知道這件事不重要?”
“如果真相剝開之後會傷害你,我就不剝了,比如我很想知道馬師傅是怎麼和韓師傅和解之後開始做這件事的,又是怎麼聯合一整個醬園的人,哦,梁歡歡大概率不知道,不然在她知道我們查監控的時候這件事就捅出去了。”
最笨的就是她了,紀雲白很無語。
“馬師傅是怎麼聯合身邊所有人來做這件事的呢,我一開始想得比較邪惡,就是‘偷’,大張旗鼓的偷,但他們六月初就收手了,就在我們剛策劃要漲工資的時候。”
禹霏順着紀雲白的思路想這件事,心像挨了一拳,疼得發悶,說:“你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是吧?不知道如果他們都是‘小偷”我該怎麼辦,是吧?”
剛才忍住的眼淚,現在止不住了,禹霏用手背擦掉。
“也許馬師傅是通過這件事跟韓師傅和解的,”趁着紅燈停下,紀雲白轉向禹霏,拿紙替她擦眼淚,“我們現在可以往好的方向去想了。”
禹霏點點頭,今天她很累什麼都不想再想了,問他:“什麼管理問題,你直接告訴我吧,我現在腦子就是一坨漿糊。”
“行,”紀雲白輕輕一笑,“不要讓家人插手你的事業,醬園就是個‘家族企業’,所以它有不少遺留問題。沒關系,我們慢慢解決。”
脆弱時,最容易自我懷疑,禹霏嘟囔着:“我真是沒用,連我媽都嫌棄我、質疑我。”
同樣的狼狽紀雲白早就經曆過,沒比禹霏好到哪裡去,這種時候陪着她就好,話說多了怕變成讨厭的教育。
沒多久,師嘉恒給她發了一長串字:
這個主意是韓師傅出的,原因有二,一是作坊産量不足,二是春鹭有困難,算是雙方互利,起先你媽媽是不同意的。春鹭可以正常出貨,但韓師傅那兒得做假賬,一旦開始雙方都需要擔責,可是醬園銷量低迷,在韓師傅的再三勸說下他們開始合作,甚至為了賬面幹淨所有物料都沒入台賬。六月初馬師傅看醬園銷量有了起色,自此收手。徐蒙早就知道,這件事不過是他手裡扳倒錢家人的一個小把柄,現在我們正面可以解決。
這個世界有太多她看不懂的地方,比如徐蒙和錢家。
他占了錢家那麼多股份之後還要把他們徹底趕出中銘食品,禹霏想到這裡說:“徐蒙這個人不适合做夥伴,他不是心胸坦蕩的人。”
這話一點沒錯,紀雲白都覺得很有挑戰,師嘉恒所得到的關于徐蒙的信息不夠多,他是如何從中銘的産品經理走到這一步的,隻有錢家人知道。
“但徐蒙是個很會做生意的人,隻要生意不敗就有合作的意義,我也是個生意人。”
“你不一樣。”禹霏說,“而且我不希望你是因為我而插手這件事,我已經給你帶來太多麻煩了。”
她已經不止一次說這種話,紀雲白覺得自己也算是有脾氣的人,換成别人他早就靠邊停車讓人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了。
車慢慢向蒼楓山的方向開去,夏日山色蒼翠,大片的綠色似乎有安神的作用,禹霏的情緒漸漸平穩。但紀雲白有好一會兒都沒說話了,臉色緊繃透着威嚴。
禹霏關小了車裡的冷風,看見紀雲白的手緊握方向盤,随着山路的彎道調整角度。
“彎道好難開的,我考駕照的時候S彎挂了兩次唉……”純屬沒話找話。
紀雲白:“哦,你真笨。”
禹霏:“……,我是笨,都是我不好,我不能看着你去做不值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