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韓師傅的現狀跟徐蒙的決策脫不了幹系,禹霏打算将第一批2000瓶醬油和發票送到中銘,那邊也該付她的設計費和首筆款了。
這回她的隊伍浩浩蕩蕩,車間師傅馬曉福、财務梁歡歡、顧問顔麗骊。
最重要的還有那瓶産自小作坊的假貨。
别的她可以忍,這件事必須好好說說,冒着她的名把成分不明的東西賣給市場,出了事還不是落在她頭上?
這個虧絕對不能吃。
“中銘目前是春鹭最大的客戶,但也存在隐患,”顔麗骊說,“紀總之前跟我分析過,目前我們仰賴他們的訂單存活,但一旦徐蒙徐總他有更好的合作方,或者吸納韓師傅手裡古法醬油的釀造法,他完全不需要外部供應商。”
馬曉福:“說來說去,把這個姓韓的解決掉,萬事大吉!”
面對隻會打嘴炮的,禹霏選擇不搭理。
韓師傅可是個硬茬,這麼多年埋沒在錢老闆手底下是很憋屈,現在處境風雨飄搖,所以做的樁樁件件更是連臉都不要了。
中銘的大門近在眼前,禹霏最後交代:“今天我們就隻有兩件事,收錢交貨,至于這個假貨隻是順便吐槽一下,畢竟眼下徐蒙想跟雲白合夥,他不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說不定他還能幫我們一把。”
趙凝已經帶着收貨工人等在門口,大熱天裡她妝容一絲不苟,身姿挺拔。
“禹總親自送貨,真是辛苦了,我們徐總馬上開完會了,大家跟我去會客室先歇一會兒。”
中銘内部也是非常忙碌,三輛冷鍊車下面十幾個工人在搬運貨品,現在這個市場行情下,各個行業都在講降本增效、開源節流,能忙碌的就是好事。
快走到辦公樓,馬曉福低頭對禹霏說:“那是韓師傅的破車,你說他來這裡做什麼?”
禹霏心裡也打起了鼓,是他主動來的,還是徐蒙請來的?
剛走到二樓,正好碰上從會議室出來的徐蒙,一身黑色衣着極為嚴肅,“禹總好,我這幾天太忙,本來該是我去找你的。”
看他這麼客氣,禹霏說:“您要是催我的貨,那可難了,我到昨天半夜才裝好這批首發的量。”
會客室裡坐着禹霏更想見的人——韓師傅。
徐蒙轉身對趙凝說:“去我辦公室把東西拿來,正好禹總也在,今天把事情解決。”
“好的Simon總。”
趙凝拿來了兩瓶醬油,放在茶幾上。馬曉福瞬間就不淡定了,“霏霏,把咱們拿到的也拿出來,給這個不要臉做假貨的瞧瞧,姓韓的别以為你做了虧心事誰都不知道!”
韓師傅隻是拽緊了拳,低頭不言語。
“沒有妥善處理好小作坊的事,我難辭其咎,”徐蒙說道,“市場上的貨我已經派人去收,正值我要和春鹭聯名的時候,不能出這種岔子。”
馬曉福豎起大拇指:“果然是當大老闆的,做事就是謹慎。”
“跟春鹭聯名?徐蒙,你什麼時候用過春鹭的醬油了!”韓師傅突然怒火中燒,“我求了你,我也求了你!”說着指向禹霏,“我不過是想謀條生路,那幫師傅都是我聘的,我給不起遣散費,隻能靠自己想辦法了。”
“怎麼滴,你不是在春鹭學的釀造法?”馬曉福拍開他指着禹霏的手指,“你跟誰這麼說話呢?”
禹霏不卑不亢:“韓師傅,爺爺傳你的是釀造法,而不是春鹭這張招牌,你要另起爐竈那就憑本事,但不能盜我家的招牌。”
“在你離開春鹭之前,我們跟中銘一向穩定合作,生意場上親兄弟不論,所以你要和我爸爸分道揚镳跟着錢老闆另謀前程,我們沒有阻礙你半分,後來你慫恿我媽媽跟你合作,是什麼居心你心裡清楚。”
徐蒙出手拉開韓師傅,高大的身軀豐滿的肱二頭肌力壓韓師傅,“我早就看出來你心術不正,本想給你留條路,想着你能跟着禹總好好釀醬油,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說的,出了多少貨我會找底下的師傅核實,今天起别讓我再看到你。”
“憑什麼,小作坊是我這麼多年的心血!你想要就要?”
會客室不大,韓師傅一揮手推開徐蒙,自己跌個踉跄撞在馬曉福身上,被馬曉福單手擎住肩膀。
徐蒙立刻變了臉,眼神裡透出厭惡:“憑什麼?憑我出資修好了那些爛房子,憑我找人脈按下被人舉報的事,憑我找第三方檢測你倉庫裡那些貨。那些時間你在做什麼,在四處打探我的私事,去春鹭挑撥離間。”
“對,你們都善,做的都是對的,從錢老闆到你,沒一個好東西……”韓師傅捂着心口跌坐在沙發,頓時面色發白,呼吸急促,右手顫顫巍巍地摸着褲子口袋。
禹霏反應快,幫他摸出藥瓶子打開,“有水嗎,給他水。”
“這這這!”梁歡歡從茶幾上拿來礦泉水打開,“怎麼還犯病了呢,你看徐總也沒讓你幹啥啊,對你夠仁慈的了。”
這一刻,禹霏竟覺得可悲可歎。
都是想釀醬油,都是好好想生活下去,隻是她運氣太好,求仁得仁,才有了翻身的機會。
可不是人人都有她的運氣。
韓師傅緩過了勁,雙目空洞地看着眼前的人,強撐着要走。徐蒙怕他出事,派人送他回去。
走前,他說:“我沒想壞春鹭的名聲,我的東西不比你們差。”
之前要合并小作坊的時候,紀雲白就說過,能不能再接納韓師傅,得問過爺爺和馬師傅,現在也用不着再問了,以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禹霏:“謝謝,那我就放心了,您保重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