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突然正式多住了個人，最不習慣的是師喬琬，連侄子都交待過這陣子要學會閉嘴。而且再不會看臉色，都能感受到大事不妙。
這幾天禹霏按時早起上班，紀雲白則會多睡一會兒，在家吃過早飯之後去醬園找禹霏。
紀雲白很少獨來獨往，不是有司機就是有助理。正好是周一，顔麗骊看見一輛大G在樓前停下，下車的人穿着淺棕色立領襯衫水洗寬松牛仔褲，戴着大墨鏡。
顔麗骊是從他的限量版腕表認出的他，多少有些驚愕，“紀總，您怎麼來醬園了？”
“陪女朋友。”
“……，哦！”顔麗骊有些詫異，雖然跟紀雲白隻有幾面之緣，但他一眼就是高能量的人，有火一般的熱能，今天卻淡得像水冷得像冰。
江珂一大早就在禹霏的辦公室等他了，給他送辦公設備，甚至還給他打印了整整六頁的工作内容。
“老大，緊要的事兒都在第一頁，大夥都等着呢，”江珂很為難，可事情歸事情，“我得回公司了，有事我給你打電話。後天下午兩點要去朗赫，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紀雲白坐在禹霏的辦公桌，打開電腦輸入禹霏的手機号連WiFi，“聯系下中銘的人，下周安排時間簽約。”
禹霏去了趟店裡，正好碰上急匆匆要走的江珂。
“霏霏總。”
“麻煩你大老遠來一趟，路上注意安全。”
“好，老大在這裡我就放心了，前幾天的事我都不敢回憶。”
紀雲白不說，禹霏就不問，這種事隻能自己消化，不能分享，“都會過去的，他可是你們的老大，要相信他。”
在這件事情上江珂還是更相信禹霏，她能讓紀雲白稍微淡忘掉這段時間的事情。江珂沒親眼看到監控視頻的全部，隻是在紀雲白給他媽打電話的時候瞥到了一眼紀雲白的電腦屏幕。
屏幕裡，大明星顔暮把他媽壓在餐桌上……
長裙撩起，香肩畢現。更炸裂的是，旁邊還有台三腳架上架着攝像機……
跟着紀雲白三年多了，從來沒見到他這麼崩潰過。江珂完全能理解紀雲白的心情，如果他是紀雲白，他一定會把顔暮打殘，讓他這輩子都舉不起來。
這種事他是不可能讓禹霏知道的，他那個老大什麼都可以沒有，但不能沒了臉面。
禹霏剛走到二樓，聽見紀雲白對顔麗骊說：“你先出去下，我要接個電話。”
顔麗骊出門跟禹霏撞個正着，兩人貓着步子下樓。
“今天你去店裡，李鎮長在古鎮，古鎮的開發改造他很上心的，我跟他說好了抽空去我們店裡坐坐，他隻喝生普洱，店裡正備着了，曉諾知道放在哪。”
“好，那我在店裡恭候。”顔麗骊問，“你和紀總會來麼？”
“我看他忙不忙，晚點出了貨我就過去。”
禹霏坐在樓梯口，等待紀雲白打完電話，手裡的全冰美式冰都化了一半了。
“你聽清楚，我要顔暮退出娛樂圈，他不是愛伺候富婆嘛，那就讓他好好伺候，盡心盡力伺候！敢在這種事情上拿捏我，拿我媽要挾我，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嗎？”
“你求我一點用沒有，我絕不可能放過他，他下部戲要是還想正常播、以後還想過安生日子，現在開始就給我夾着尾巴做人！”
紀雲白情緒亢奮，言辭激烈。
若是為了晚餐時的那幾句話，紀雲白是會審時度勢的人，就算想出氣也斷不會這麼刁難對方。
難不成外婆的事情裡面還牽扯了顔暮，亦或者顔暮對紀聞岚做了什麼過分的事？
……
紀雲白挂了電話，禹霏安靜等了五分鐘才上樓。尴尬的是紀雲白正站在陽台，彎着脊背靠在窗台看外面，低頭就能看見她的小電驢停放在大G邊上。
“到了怎麼不上了，聽見我打電話不敢上來？”紀雲白的眼圈是紅的。
禹霏把咖啡遞給紀雲白：“化了。”
“霏霏，”紀雲白背過身用力眨了眨眼睛，隐忍淚水，“有些事我不能告訴你，這跟我愛不愛你沒有關系。”
禹霏從背後抱住他：“我隻要你好好地在我身邊，平安快樂，我遇到事你毫不猶豫護着我，我對你也是一樣的，我隻是怕什麼都幫不上你。”
樓上沒有别人，紀雲白在禹霏面前徹底釋放這幾天來壓在心裡的悲痛，這個世界有那麼一刻全塌了，原本以為他忍了在山莊發生的那件事就行了。可紀聞岚認為自己受了奇恥大辱，不肯放過他。
老太太那幾天本就體虛不适，正在卧床休養，聽到女兒來告孫子的狀就一直壓着火氣，女兒氣勢洶洶要孫子滾出家門，老太太不知道紀雲白做了什麼過分的事，隻能好聲好氣求着女兒，紀家就這麼一根獨苗，還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那些替他求情的話都是保姆複述的，紀雲白一想起心就像被刀刺那麼疼。
可那位懷胎十月生他的母親，卻責備老太太當年攔着她打胎，這才生下了這麼個不孝子，害她這一生如此不幸，要永遠活在被前夫背叛的陰影裡。
這下好了，紀聞岚這輩子的陰影又多了一個。他紀雲白又何嘗不是？
“我媽沒參加葬禮，甚至連我外婆葬在哪兒都不知道，我也不想讓她知道。”
辦公室的鎖了，窗簾緊閉，兩人依偎坐在地上，禹霏靠在紀雲白左側胸膛，感受他慢慢平緩下來的心跳聲。
“我外公讓我說明真相，我本想瞞下她和顔暮的事，可是她竟然還敢把顔暮帶回她家裡，被我外公抓個正着，我外公已經83歲了，他給不了我多少時間像現在這樣過日子。”
禹霏坐正身體，告訴他：“我爸爸是做完腎移植手術後過世的，這顆腎我們等了很多年，我以為我還能當他的小公主，可是沒有。醬園成了我抛不下的責任，我以為我撐不下去，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我找到了你。紀雲白，現在輪到你去做你該做的事了。”
語言的安慰，不過是暫時的止疼藥，禹霏就是從這樣的悲痛裡一點點走出來的。當初師女士一而再再而三替她物色對象，就是想下一劑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