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樣如何?”桂枝兒招招手,示意柳千金湊近,“我聽說領班媽媽,給你們哥兒姐兒都埋了陳年舊酒……”
一番耳畔輕語後,柳千金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一雙美眸瞪得溜圓,滿是驚愕。
她手中的帕子悄然滑落,卻全然未覺。
“這要是露餡了……”她咬了咬牙,心有猶豫。
“順利的話,那時候咱們已經過了楚淮河。”桂枝兒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好,那奴家就賭一把。”她微微揚起下巴,櫻桃秀口直言,像是在對未知的命運宣戰。
計劃第一步,達成。
敲定好方案細節後,桂枝兒謹慎地離開邀月樓,接下來,她還需要一位送信人。
黑暗褪去,黎明悄然到來。
臘月的北境,凜冽寒風呼嘯着席卷過廣袤大地。
天空陰沉,似乎随時都會有鵝毛大雪落下。穿着厚厚棉衣的老人,正精神抖擻地挑着擔子行走。
過了臘八就是年,新禧序幕已經拉開,年味兒一天比一天濃。
這樣的日子,這樣的溫度,若不是要去淩河縣看閨女與郎婿一家,他才不會出門。
“翁公,翁公留步!”桂枝兒小跑趕來。
呵氣成霜,呼出的字在空氣中化作一團白色霧氣。
她提着棉裙下擺,裙面上繡梅花,袖口鑲一圈細密的兔毛,潔白如雪,又添幾分嬌俏。
“翁公,麻煩您幫劉大人帶個信,交到淩河縣縣衙——駱縣令手上即可。”桂枝兒道。
她誠懇地笑着,拱手作揖。
“老夫領的是看門人的饷銀,又不是信差。”老人嘟嘟囔囔,不大滿意。
原是府衙看門的豆腐翁,接到分外活兒免不了絮叨兩句。
“年關将近,告假的官差越來越多,隻得辛苦您代勞。”桂枝兒從懷裡摸出一個制作精巧的小玩意兒。
“咚咚咚”,發出清脆歡快的聲響。
是撥浪鼓。
鼓的兩側墜着兩顆木質彈丸,系有彩色絲帶,精巧别緻。尤其鼓身鮮豔的繪圖,全然不似北境市集出售的那般粗糙。
随着鼓柄在手中靈活轉動,豆腐翁笑出了滿臉褶子。
“給您小孫子耍着玩。”桂枝兒适時補充一句,便萬事大吉。
畢竟,連管家都再三囑咐,桂小娘子是知府大人的座上賓。
豆腐翁自然不疑有他。
冬日,樹木被未融化的冰雪包裹,不堪重負,有的甚至被積雪壓得嘎吱作響。
桂枝兒站在空曠的街道中央,深呼一口氣。
現在隻剩最後一件事。
準備一頓豐富多彩、官民同樂的三十晚上年夜飯,一場盛大的流水席。
中心府城從無先例。
把家宴擺在新修繕的府衙,邀請不能回家過年的“客人”。
輪值守城的士兵,鳏寡孤獨的老幼,背井離鄉的官員……共同度過溫情的守歲夜。
“桂小娘子,你真适合當個女官!”聽聞這項計劃的管家大為驚歎。
說是體恤民情也好,說是收買人心也罷。
一頓百家宴,絕對是個好點子。
“她總是想法奇特。”聽到管家彙報後,劉善淵停下手中作畫的筆,微微一笑。
許久未提筆,技藝有些生疏。
墨與宣紙在方寸間,勾勒出一個妙齡女子的五官,大片留白顯得純淨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