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團子本就瞧着黎為暮諸般不順眼,如今見他堂而皇之抱着虞丘漸晚更是想斥他欺師滅祖。
然而看着虞丘漸晚雙足光裸滿身清寒的模樣,雪團子還是将那句“不合禮儀”給咽了下去。
黎為暮将她放在榻上,也未低眼去望向那雙凍得泛紅的雙足,而是就那般探出了手,輕輕攏上。
肌膚相貼之時,二人俱是一震。
男子體溫本就偏高,黎為暮雖然在外跪了許久,但掌心仍是溫熱,覆上她冰冷的雙足上,溫度近乎滾燙。
她眼睫急顫幾下,腳尖無意識蜷起,忍不住低聲喚他:“子晝……”
黎為暮已經收回手,拉過錦被仔仔細細為她攏住身子。
好似方才那稍顯逾矩的親昵,隻是無意為之而已。
虞丘漸晚也是在被他抱起那時,便察覺到自己的失态,可事已至此,再說未免有些欲蓋彌彰,隻好一言不發着任由他作為。
如今微暖的被衾擁住身子,将那些該看不該看的都遮掩了去,虞丘漸晚才擡眼,平複下語調:“我無妨,你跪了許久,快去歇息吧。”
黎為暮眼睫輕垂,剛要答話,殿門忽而被人推開。
仙侍匆匆來報,說是徐枝兒業已轉醒,雖然身子還有些虛弱,稍有頭痛,看着已無大礙。
虞丘漸晚欣喜出聲:“我這便去看看。”
煜琢等了汝溪千年,如今終于苦盡甘來,修得正果。
她這次再沒有匆忙到連衣袍鞋襪都不曾穿好,隻是在離去前,看着陪在她身側的黎為暮,寬慰出聲:“我去去就回,不必擔心,你回懸星殿好好歇息。”
話罷,匆匆轉身離去。
雪團子随着她一同飄出淬瓊殿。
隻餘下黎為暮。
女子清寒而帶着淺淡馨香的身子似是猶在眼前,先前覆上她雙足時,那般小巧玲珑的玉足,他一隻手便可包覆過來。
他垂下眼睫,指骨輕輕摩挲。
若是放在手中細細把玩,又不知會是何種滋味。
……
虞丘漸晚來到煜琢二人殿中時,徐枝兒正抱住腦袋,痛苦不堪。
而煜琢守在一旁,除了渡入靈力,為她盡其所能得纾解痛苦外,隻能雙目泛紅,徒勞無措而望。
巫師殘魂已從她魂魄中拔除,腦海中屬于汝溪,屬于她的記憶,在劇烈翻湧。
那些厚重而久遠,又刻骨銘心的記憶,一點一點從她腦中複蘇,沖擊她的頭顱,撞擊她的識海,讓她痛苦不堪。
煜琢将她攬入懷中,終是不忍勸阻:“痛苦便不要想了,想不起亦是無妨。”
“無妨,我能……忍住,也定要……忍住……”徐枝兒搖搖頭,咬牙出聲,“我定要活得明明白白,明明白白……與你……在一起。”
話語方落,又一段記憶猛然沖破禁锢,沖入她的腦海。
就在她痛苦難捱之時,卻覺手腕内側細微一痛,像是尖刺紮上一般,而那本在腦海中翻騰的痛意,竟順着心脈流向腕骨,在手腕處被什麼東西一點一點噬咬吞下。
徐枝兒低下眼。
她的手腕内側,正趴着一隻雪白的蠱蟲,身子一動一動,像是在吞咽她的血,又像是在吞咽她的痛意。
随着痛楚消弭,記憶越發清晰。
當年她身死之後,煜琢很快趕回了樓蘭。
可她身體已然被巫師奪舍,巫師僞裝着她的音容笑貌,偎上煜琢胸口,誘惑煜琢,要煜琢将他的靈力渡來,助“她”修成仙身,也好長相厮守。
煜琢自是一眼認出巫師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