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姓眼中,祭神之時見血,多為不祥,一時之間百姓們紛紛跪下,叩拜出聲:“請山主大人見諒,饒恕我等不敬之罪。”
隐去身形在旁的虞丘漸晚擡手一拂,雕刻着她的石像祥光閃爍,示意不必在意,百姓們這才起身,很快有人匆匆上前,将男子的屍體拖下,又迅速将血迹擦拭幹淨。
無端禍事。
虞丘漸晚搖頭無聲歎息,然而餘光不經意一瞥,猝不及防撞上黎為暮帶着笑意的唇角。
笑意淺淡而涼薄,帶着視萬物如蝼蟻的漠然與譏嘲。
虞丘漸晚心神一凜。
然而等她再次凝神去看時,卻見他隻是微蹙着眉眼,神情似是歎惋似是感傷,見她眼睛不眨地凝視着自己,桃花眸中浮現出顯而易見地困惑:“師尊……這樣看着弟子作甚?”
那一抹冰冷寡情的笑意,似乎隻是她的錯覺。
虞丘漸晚心中那抹詭異之感一閃而過。
又閉了閉眼,冷靜下來。
她搖搖頭,安撫一笑:“沒什麼。”
黎為暮像是十分不解,但卻沒有繼續纏問,而是對她微微颔首,一步邁前,凝實身形,幫着百姓們一同收拾。
他背對虞丘漸晚而立,黑眸幽暗。
方才,是他……失态了,師尊心慈,向來與人為善,他不該在師尊面前露出那般神情與晦暗心思。
那樣,會吓到師尊。
祭拜祈禱仍在繼續。
期間還有一個一身绫羅綢緞環佩叮當,一瞧便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前來向昆侖山主祈求姻緣。
而後,又來了一名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少年。
那少女似是和少年鬧了别扭,起初少年怎樣拉她也不肯走,少年索性俯下身,衆目睽睽之下猛然将少女打橫抱起,少女掙紮不得,竟是霍然揚手,“啪”一聲打了少年一耳光。
少年半側面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衆目睽睽之下接了一巴掌,放給尋常人八成早已氣憤甩袖而去。
那少年卻是眸色沉沉,盯着她的目光陰鸷而狠厲:“不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你走,要嫁給别人,癡心妄想!”
少女怒然:“我自己想嫁給誰就嫁給你!你憑什麼替我做主!”
“憑我喜歡你。”少年回答的倒是坦蕩,擡手捏住她的下巴,語氣輕柔卻陰狠,“聽說苗疆有一種情蠱,可以讓中蠱之人對所下之人一心一意,雖然苗疆覆滅已有百年,但我說不準可以尋得一隻,給你種下,可好?”
“你混賬!”
少年無意多言,抱着大力推拒的少女大步離去。
将這一切收入眼中的雪團子,湊到虞丘漸晚肩上,幽幽出聲:“這少年的心性做派,倒是和一人很像。”
先前一幕雖然入眼,虞丘漸晚卻隻當少年少女的嬉鬧,本就沒有入心,正要傾聽下一人訴求,聞言随口一問:“誰?”
當然是你那珍重萬分的好徒弟了!
不過這番話語雪團子沒敢說出。
畢竟黎為暮就站在它的身後,即使不回頭,也能感知到黎為暮有如實質般落到它身上的目光。
雪團子哼哼唧唧,很快将這個話題糊弄了過去。
雪團子想說什麼,黎為暮心底一清二楚,甚至清晰知曉,如今不過事情沒有落到他身上,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他或許隻會比這個少年變本加厲,而不是有所收斂。
可惜啊,事情還是沒有落到他身上。
虞丘漸晚正聽罷下一人訴求,忽感周邊氣息一沉,黎為暮站在她的身側,眸光柔和而無辜,與她輕聲。
“這少年還是心氣太高,換做子晝,定會尊重他人意願。”
雪團子:“??!!”
這人怎麼能臉不紅氣不喘的大言不慚,就好生臭不要臉!
虞丘漸晚并未意識到一人一團子之間的電光火花,然而不知為何,這番話語落下,她腦海之中,卻是浮現出先前黎為暮那抹轉瞬即逝的冷笑。
但她仍是很快将心底的異狀壓了下去,畢竟黎為暮是她親眼看着成長至今,終究良善,于是含笑颔首:“子晝品行,我知。”
雪團子:“……”
你知道什麼啊!
……
一日的熱鬧敬仙節眨眼而過。
虞丘漸晚回到淬瓊殿時,黃昏将近。
仙友們為她慶祝生辰的賀禮,已經盡數送了過來。
有玉如意、夜明珠、經卷,以及各類黃金美玉這些常見的金貴之物,也有送來仙錦、雲毯等日常用物,還有會送自己的“特産”,譬如煜琢就送了她一顆萬年珊瑚樹,還有鲛绡數十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