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必須得阻止他!”
“可是我們該怎麼阻止他?中華城說小不小,城外的幸存者也都遷住了進來。我們怎麼知道他下一個目标是誰?我們又該去哪裡找他?”
“那人兩米多高,身材魁梧。”
“城裡根本就沒有那樣的人。”道長說,“城裡最高的阿力已經犧牲了,這城的幸存者就數我接觸過所有人,沒有有那麼高大的人了。”
這意思是我的記憶出現偏差了嗎?
“那些人本就該死吧。”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是一個十八歲左右的孩子。那女孩剛剛就在一邊幫忙整理阿吉帶來的藥品,我們之間的對話自然都聽在耳裡。
“在人體裡植入這個植入那個,本來就有違天倫吧。為了利益不承認上天賜給自己的身體,偏偏要為了強化自己而人工改造身體。這樣的人和機器人有什麼區别?現在這世界,機器人都被消滅了,不符合自然倫理的改造人也該退出曆史了吧?”
這振振有詞的模樣有些熟悉。對了,這女孩就是前兩天在大學講座上與我對論的人。
“你想保護他們,是因為你和他們一樣是改造人吧?可别把我們也拖下水,在舊世界裡我們可不像你們那樣撈到了那麼多的好處。現在卻要讓我們普通人來拯救你們的生命嗎?”
她說的無可厚非,不過我真的是因為和他們是同一類人所以想救他們的命嗎?
“不管救不救的,想要在天黑前到家的話也該下山了。”昊說着向道長道别,然後拉着我的手離開了國賓館。
對了,比起失憶的自己,昊顯然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我到底是哪裡經過改造了呢?
“我不知道,印象裡你也沒有改造過。”沒想到他卻如此答到。
不知道?不過那個人分明說過,我來取不屬于你的東西。
下山到城門的時候,阿吉和我們道别了。和城中曲折的路相比,沿着城門的大道筆直好認也不用繞路。
“不過,喬老師可能知道。”确認阿吉聽不到後,昊輕聲說。
喬老師?第一個受傷的喬老師?
“人員檔案很長一段時間都完全電子化,直到AI戰争爆發後,為了擺脫對AI的依賴,才短暫地開始嘗試恢複紙質檔案。最近社會秩序逐漸恢複,喬老師也嘗試給幸存者重建檔案,不過這項工作還在小規模實驗的設想階段。”
“可是以前的電子檔案在AI毀滅後就不複存在了,重建檔案真的可能嗎?”
“雖然沒法保證百分百的準确性,但喬老師已經通過事實調查的方式采訪了不少人,多虧了AI戰争後留下的一些紙質病曆本,提供了不少可靠的資料。”
那就是說,如果找到喬老師的資料,不僅可以知道我身體哪裡經過了改造,而且可以知道城裡哪些人是改造人,襲擊者的下一個目标是誰。
說着我們就改道去中文大學,在大學博物館裡做工的人已經下班了。博物館邊是體育場的管理房,被修複好後拿來當作幾位教授的辦公室。擁擠的小房子裡,喬老師的位置在最後面,很多文件散落在地上。
放幸存者檔案正本的格子果然空着,昊翻了翻他的抽屜,最下面的抽屜裡有調查來的草稿。雖然散亂,但正本的内容應該都在這些采訪資料裡。
“這裡太暗了,我們帶回去好好看吧。”
說的也是,這房間本就昏暗,這會兒太陽下山了,那上面寫的字越看越吃力。
我和昊各自抱上盡可能多的資料走出了辦公室。
“結束了?”走出門的時候一個女聲叫住了我。
我看看她又看看天空,剛剛明明天色就已經暗了,可現在卻是晌午的樣子。
“喂,怎麼了?”女生在我面前揮了揮手,想讓我回過神來。
校園裡,很多學生在門前的大道上走動,不遠處的體育場,還有學生在體育場上踢球跑步。“這裡是哪裡?”
“什麼哪裡?當然是學校啦,你讀書讀傻了?”女生說,“你真的沒事吧?”
我不是很确定。
女生摸了摸我的額頭,确定我沒有體溫後問:“教授對你做了什麼?把你催眠了嗎?”
“教授?”
“你剛剛不是在博物館裡采訪教授嗎?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好像想起來了,我剛剛采訪了一位陳姓的曆史學教授,因為我的論文需要他幫助。我手裡抱着的不是喬老師做的資料,而是一隻老式PAD。
“你想起來了嗎?”女生問,對了,她的名字叫露娜。
“是的,想起來了。”
“你真的想起來了嗎?”
她的聲音有些扭曲,我連忙轉過頭來,她的身體一樣變得扭曲。她的身體裡發出了很多水泡,那水泡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不僅是皮膚身體内部也是。關節上的水泡扭曲了她的骨頭,她的關節扭曲擺出了常人不可能擺得出的姿勢。
手腕憑空吊在半空中,背佝偻起來掙紮着才不蜷縮在一起,她臉的位置因為身體扭曲而到了胸前的位置,那臉上的水泡在不斷長大。
“所以,你想起來來了?你真的想起來了嗎?”
盡管水泡擠滿了她的臉,但眼睛擠在水泡間依然顯然。她的眼珠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對我充滿了怨恨。
我的胸口一下子被她纏住了,本來就因為心跳加速呼吸困難,這下感覺要因為窒息而死去了。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我終于喘過氣來,也終于從這場夢中醒來。窗外已經是白天,但厚厚的雲層讓陽光無法透進來。
“醒了?”昊問了聲,那時的他正坐在房間的書桌上。
我一下子還沒緩過神來,好像拼命地喘氣也沒讓身體得到足夠的氧氣。
“又做那個噩夢了嗎?”
“沒有,不過也差不多。”對了,昊說不定知道,“我夢到了一個叫露娜的女孩。”
“是那個露娜還是現在這個露娜。”
“什麼意思?”
“你曾經的女朋友,你有印象嗎?”昊,“和現在在張道長那裡幫忙的露娜不僅名字差不多,長得也有些像吧?”
女朋友?思想完全沒有印象,但是身體肯定有印象吧。不然也不會在見到那個相像的女孩子時變得無言。現在看來并不是因為無法反駁而啞口無言,而是因為驚訝,或是來自身體深處的恐懼。
“露娜現在在哪裡?”
“露娜?去世很久了。”
“在大災難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