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按照小莊給的地址來到了一個居民樓裡,這小區應該已經建成二十多年了,各項基礎設施都留下了時間的烙印,連走廊裡的燈也昏昏暗暗的。
他扛着攝像機,站在603号房門前敲了敲。
徐行看到小莊家的房門上面貼的還是去年的春聯,他給那落了灰的春聯一個近鏡頭。
“虎虎生威,這還是去年的春聯啊!今年已經是兔年了,這怎麼還沒換啊!”徐行自言自語說了句。
603号房門被從裡面打開,徐行通過鏡頭看到了一個瘦弱、蒼白、一副病容的,看起來跟自己年齡差不多大的男生。
“你是小莊嗎?我叫徐行,咱們在網上聊過。”徐行先作了自我介紹。
小莊扯開嘴角笑了笑,溫聲說:“這就開始拍了嗎?你好,我叫莊於為,進來吧!”
“其實,平時不會這麼趕的,不過咱們這不是特殊嗎?我就自己扛着機器來了。”徐行看腳邊圍着自己轉的奶牛貓問,“這是你的貓嗎?”
“對,它叫亮亮,還有一隻黑貓,叫光光,這會兒應該是蹲在冰箱上面呢。”莊於為打開客廳裡的大燈,屋裡瞬間亮堂起來了。
徐行一轉頭果然看到了一隻黑貓正盯着他,他打招呼道:“你好啊!光光。”
他又問莊於為,“介意我拍你家嗎?”
“不介意,你随意。什麼都可以問我,無所顧忌,沒有雷區。”
莊於為打開冰箱,裡面空蕩蕩的隻有幾瓶礦泉水,他拿給徐行一瓶,有些無奈地說:“冰箱已經清空了,沒什麼能招待你的了。本來我想着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沒有必要再存些什麼了。”
徐行把機器固定在一旁,坐到莊於為身旁問:“就...,你怎麼知道明天...是你人生的最後一天呢?我看你身體還不錯的樣子。”
徐行覺得莊於為隻是看起來有些病态,并沒有到“必死”的那一步。在他印象裡“将死之人”應是躺在病床上,或者是靠機器維持着生命體征,才是真的到了生命的尾聲。
“醫生已經給我下最後通牒了,如果明天晚上我還活着,那我就得去醫院等着死了。要不然,死在家裡臭了怎麼辦?或者吓到鄰居就不好了,這樓裡有很多老人、小孩,我可不想給他們添堵。”
莊於為把手裡礦泉水的标簽給撕掉,捏在手裡逗着貓玩,他輕聲說:“所以,明天也算是我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天了。我倒是希望我明晚就死,我不想在醫院裡等死,白漆漆的,多孤單啊!”
“可事實是,怎麼會說死就死呢?死亡不也有一個過程嗎?”徐行看着那無憂地跳來跳去的奶牛貓,“那你的貓怎麼辦?我是說你走了之後。”
莊於為把奶牛貓抱進懷裡,用臉蹭了蹭小貓的黑色耳朵,“我給它們倆找了領養,明天上午就把它們送到新家。”
“領養?新家?它們能适應嗎?”徐行有些不明白地問了一句。
“它們倆平常都不太粘人,我覺得它們應該很快就把我給忘了。或者,它們根本就不會記得我。”
奶牛貓好像很不喜歡被人抱着,瞪着眼睛,蹬着腿從莊於為懷裡竄了出來,跑了幾步之後,又回頭沖着莊於為罵罵咧咧地叫了一聲。
莊於為無奈地攤了下胳膊,“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徐行環視了一下客廳,好像沒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于是他問了句:“家裡就你一個人嗎?沒有人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