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面。”黑發金瞳的俊朗青年似笑非笑,“我知道你,應知離。”
金瞳青年作了僞裝幻化,這并非他原本的模樣,可無所謂,他知道,這副皮相瞞不過眼前人,于是他踱到應知離眼前,神色輕蔑嘲弄,一笑。
“你為何來燕澤。”
從進城起,玉真娘子便留意到了他們的一舉一動,兩人聯手,将他抓至此處。
應知離仰起頭,蹙眉打量了一會兒,無奈道:“你們總不能是為了殺我。”
“沒。”金瞳青年否認,“抓你,反而是因為不想害你。”
應知離瞳孔緊縮,仿佛一條細而長的線。
金瞳青年目光定了定,轉然,又顯出一絲恨意。
“我還想問問,你為何同裴謝二家走在一起?”
這恨意含得情緒複雜,應知離此刻才恍然記起,進城後,為瞞住祈清和與沈北歌身份,他用夢術,對二人皆做了容貌僞裝。
她們并非裴謝二家人。
應知離默了須臾,反問:“你不是,也接近了沈家家主麼。”
金瞳青年神色反而松了幾分:“是啊,所以此時此刻,沈裴謝三家,應當開始互相厮殺了。”
應知離為何來到燕澤,又為何同裴謝二家走得近,答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裴家姑娘,會為了尋他,落入早已設好的陷阱中。
金瞳青年揚眸,拂袖而去,衣襟翻飛,身影一寸寸徹底沒入黑暗。
玉真娘子并未跟随金瞳青年一道離開,她目光探究,還有話要問。
應知離歎氣,玉真娘子幫着那人抓他,自然也不會輕易放他離開,他正思忖着如何開口,嬌小的玉真娘子倒先開了口,聲音焦急。
“你的同伴?是誰?”她問道,在客棧裡那個人的目光,實在太過眼熟且溫柔,讓她一時産生了難以置信的動搖。
應知離垂眸,眸光靜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你應當認出她的。”他輕聲一笑,“你不是,還将尾羽贈予了她麼?”
玉真娘子面色霎時慘白,眸光悸動,不自覺後退幾步,撞上了冰冷的牆面。
忽而,她又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想走,足尖卻一軟,踩了拖地長袍,踉跄幾步,又來不及站穩,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應知離望着玉真娘子倉皇孑然的背影,心中擔憂并未平息,他想,得想辦法,離開這裡。
出了鐵牢,玉真娘子向着謝家所住的廊院洞天跑去,急得要喘不過氣,心中恐懼卻無限擴大,因為世家之間的互相厮殺,一定會将那個人牽連進去。
耳畔陸陸續續傳來不少修士紛紛議論。
“聽說謝家二當家昨夜死了?”
“對,謝桓小公子可真慘,好心收留幾個裴家人,哪知是引狼入室。”
“啧啧啧,那兇手現在怎麼樣呢?”
“拘在廊院刑罰室接受三方聯審呢。”
……
玉真娘子身影靈巧,借着灌木樹林作遮掩,幾乎沒人能察覺她的存在。
她躍上一木古樹間重重枝桠,從窗棂半掩的一縷縫隙中,窺見了那位曾經半跪下來問她是否受傷的女子,此刻正被人重重圍困着,孤立無援。
玉真娘子絕望跌坐在樹上,血液冰涼。
她蜷縮着顫抖,周身不自覺溢散出絲絲縷縷極淡極淺的霧氣,隻存在了一小會兒,又輕輕散開。
得找人來救她,玉真想,應知離被關着,還有一個人,另一個還在擂台上的女孩兒。于是她頓時化作一道極快極小的黑色影子,向着燕澤大比擂台飛去。
「檢測到心魔患者,已觸發診療任務:渡化玉真娘子心魔。」
「任務獎勵:玉簡八十号。」
祈清和此刻站在人群中央,心中無奈對着小夢道,你覺得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不是……嗚哇堂主怎麼辦!這殺人黑鍋被扣在我們頭上了!」
這方不大不小的刑罰室内,除蘇家外其餘世家代表長老一應到齊,最前面端坐着沈家的一家之主,左右兩側各坐着一位謝家長老,而裴家幾位長老站在周圍,面色皆是怒意。
站在最前的,是裴家家主,他與祈清和印象中的模樣一般無二,錦衣仙袍,隻是目光裡再沒了夢中那般盡在掌握的從容,反而一派凝重。
祈清和心中重新思忖一切線索,應知離失蹤,她不得不從廊院洞天一路尋人,卻在經過謝家二當家住處時聽見了響動,她誤以為與應知離相關,掩了身形一探,卻見到了謝家二當家的屍體。
此事幹系甚大,驚動了四大世家,沈家主憑借廊院洞天各處所設的回溯珠,一口笃定兇手是她這位借住于謝家的裴家弟子所為。
于是,她被帶到此處,接受三方聯審。
“裴小友不承認自己殺害了謝二當家?”說話的,是沈家的一位長老。
祈清和冷笑:“證據呢?難道僅僅憑着回溯珠中我一閃而過的身影嗎?”
“放肆!”一位謝家長老面色漲紅,厲聲斥道,“殺害謝二當家的劍意出自裴家心法,廊院洞天除你三人外再無任何裴家人,人證物證俱在,難道是誣陷?”
這話一出,室内不少人憤憤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