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娴仙子聽過後,手中判官筆一點,揮出幾宗文書,一一查看過,眉心一蹙,良久,她才恍然明悟了什麼,又問道。
“謝道友是謝家嫡系弟子?”
謝桓莫名:“對啊。”
靜娴仙子深深一歎,收了卷宗,滿面歉意道:“那……我還是推薦謝道友另尋宗門,不必非不問都不可。”
祈清和聽得一愣,疑惑道:“這是為何?不問都并非會評判他人出身的宗門。”
靜娴仙子猶豫幾番,低聲解釋道:“也是我此前一直在仙盟呆着,險些忘了,不問都,與謝家有舊仇。”
謝桓雙眸蓦地睜大了,不可置疑追問道:“舊仇?什麼舊仇?多少年前的?”
“等我查查卷宗,那個時候我也還小,記不太清。”隻見靜娴仙子判官筆尖一揮,金光流淌,隻見周圍數卷軸狀紙墨憑空顯現。
她問道:“祈姑娘可知,骊龍暴動一案?”
祈清和一愣,回憶須臾,此前在青道鎮除犼獸時,她曾無意間聽過此事。
“長洲缙山,曾有一淵,名喚九重淵,其水險惡異常,有兇獸骊龍一族居于此,常擾得周遭百姓不得安甯。”
“仙門百家屢次出手,想制服骊龍未果,反而使得骊龍暴動,就在一籌莫展之際,謝家率門下弟子三千,以兇制兇,驅使數百餘犼獸,展開了長達一月有餘的清剿。”
靜娴覽過卷宗,繼續說道:“此番過後,骊龍一族被殘殺殆盡,謝家以此聲名遠揚。”
“骊龍暴動一案,本應到此為止,可就在幾百年後,有人偶然發現,本應無一幸存的骊龍,竟有一遺孤,藏于不問都。”
祈清和呼吸微微一頓。
“謝家以此作挾,逼上方壺,要求不問都蒼靈東君親手斬殺骊龍,否則便聯合其他世家,覆滅吞并不問都。”
“當時不問都正處風雨飄搖之際,前代掌門逝世,東君亦年輕,哪有能力與世家抗衡?”
“而那骊龍本與東君就交惡,為求自保先一步叛逃宗門,最終入魔,仙盟幾番批捕,頻頻失手。”
靜娴頓了頓,面色有幾分古怪和了然。
“而根據仙盟調查,那骊龍正是當初綁架應知離,設陷祈姑娘,近些年掀得四海世家内鬥,互相殘殺的幕後之人。”
“我此番回宗,也是為了處理此事。”
謝桓恍然大悟:“難怪不問都三次與我派發的任務皆是死局,謝家當年要挾東君,隻怕知曉此事因果的不問都長老,都恨謝家恨的牙癢癢,更别提收我進門。”
祈清和想了想,問道:“不問都如今排斥謝家,說明仍站在那骊龍一方?”
靜娴筆尖一劃,收了手中所有卷宗,歎氣道:“聽聞那骊龍以人形在不問都潛藏多年,大家或多或少,會對他抱有同門情誼。”
她站起身,拍了拍謝桓,惋惜道:“所以謝道友,還是另尋出路吧,我會幫祈姑娘留意尋人,這幾日,你們可在我這山間廊院暫且住下。”
靜娴說罷,擡手法術一現,喚來樹下休憩的玄鶴,乘鶴向着另一山峰翩翩而去。
人一走,應知離卻早已跑了個沒影,說是幫祈清和尋一光線良好的房間,謝桓卻頓時沮喪,耷拉着頭喪氣道。
“真是天要亡我。”
祈清和正想安慰,除開不問都,四海尚有名聲顯赫的宗門,倒也不必非在一棵樹上吊死不可。
話未出口,就見樓宇後,本應好好複習的常夜探頭探腦,一臉狡黠。
“說不定天無絕人之路呢?”他說道。
“你不籌備補考去了嗎?”祈清和驚訝。
“古往今來,吃瓜皆乃人類第一傳統嘛。”常夜笑道,從懷中摸出了一張類似宣傳畫報的東西,“看到了嗎?最近新生入宗,各山長老都在為自家門下招攬弟子,因此不問都彙聚了不少外來客。”
“除了一闆一眼通過複審任務外,不問都還開設了自主選拔,若表現出色,得哪位長老青眼,破格錄入也不是沒有先例,謝道友你修的什麼道?”
謝桓回答:“名辯。”
“名辯讓我看看……有了,相盈山的惠長老,最近正在開壇論辯,辯題正是——無情道是否應當有情。嗯我就是在他手下挂科的,沒關系,我去幫你申請個論辯名額。”
“畢竟也不是所有長老都知道幾百年前謝家與不問都的那點恩怨嘛。”
謝桓大喜過望,站起來向着常夜道友施然行禮。
祈清和被最後一句話戳得恍然想起,方才靜娴長老走得急,竟忘了詢問最為令人好奇之事。
她不由得問道:“那位骊龍,如今是位怎樣的人物?”
常夜想了想,一臉嚴肅回答:“雖然不問都大部分人并不厭惡骊龍。”
“但世人憎惡兇獸,無人不唾棄,故而,他被稱作四海十洲第一魔頭。”
“其本名,别瀾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