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書行看了紀彤一眼,覺得她此刻的眼神似曾相識,正如當初诓自己去扮魏瀾的時候,不由心下警惕,瞪大眼睛:“那這隻倒黴的魚兒是誰?”
紀彤瞧他樣子有些好笑,臉上裝的正經萬分,嘴角卻忍不住一翹,吐出兩個字:“崔明。”
陸書行對此人沒什麼印象,程漸卻眉毛一挑,少見地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妙手空空崔明?”
紀彤颔首:“正是他。”
這崔明據說出身神偷世家,父母皆為盜行翹楚,他從父母處習得絕世偷技,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僅輕功卓絕,還精通各種機關門鎖,曾入皇宮于無人之地,偷盜了許多貢品珍寶,卻無人能将之緝拿歸案。
“可是,聽聞他已二十年沒有犯案了,恐怕是已經退隐江湖了。”程漸道。
紀彤沒有說話,反倒是陸天回答道:“那是因為他曾被關押在名捕司的地牢裡十年之久。”
原來這崔明不是金盆洗手了,而是被關進了名捕司,不得不銷聲匿迹了十年。可是那之後的十年呢,他又去了哪裡?
陸書行想了想,還是覺得此計不通:“但是崔明雖然名氣不小,也偷了不少寶物,但是還不至于惡貫滿盈吧。充其量,他也隻是一個小偷而已,判官犯得着來殺他麼?”
紀彤卻道:“所以,我們要幫幫他。”
陸天見她似是成竹在胸,卻仍有些擔憂:“這崔明亦正亦邪,行事乖張,來去無蹤,暫不說現在我們對他的蹤迹毫無頭緒,就算真的能找到他,也不一定能說服他幫我們做這個危險的誘餌。”
“如果能見到他,那麼我有把握說服他。”紀彤說到這裡,眉頭微蹙,“隻是不知他現在何方。”
接着她思索了一會,突然眼神一亮:“我想到一個辦法。”她轉頭看向陸天,少見地露出了狡黠的神色,“不過,師傅,我想你藏在書房的那壇秋露白恐怕是保不住了。”
***
春和樓。
平日這酒樓就已是人頭攢攢,但好歹能門前還有一條通路,今日卻是被裡三層外三層擠了個水洩不通。
李四從門口路過,瞬間就被吸引了注意。隻因他自己也是個開酒樓的,隻是生意卻萬萬比不得這春和樓,他總覺得自家酒菜味道也很不錯,但是客人就是不夠多,日常營收也是剛夠溫飽,因此他對春和樓的攬客手段極感興趣,想着或許可以搬到自己店裡用用,這樣也能客似雲來了。
他奮力擠進人群,逮着身邊一人趕忙問:“這春和樓是不是又上什麼新菜式了?”
這人正插空往前擠,頭都沒回,就說:“哪啊,這都是等着白喝酒的。”
另一邊卻有人看了他一眼,擠兌道:“你都不知道是幹啥的,你往裡頭擠啥啊?”
李四沒管這人,心裡卻奇怪:“酒哪處沒得喝,即使不花錢,也不用花這麼大力氣吧。”他隻覺就這一陣功夫,自己的腳就被人踩了七八腳,還無處後撤,簡直苦不堪言。
此時,他周圍的衆人卻異口同聲道:“八十年的秋露白!你說值不值得?”
李四瞠目結舌。
什麼?八十年的秋露白!
這秋露白乃是當世名酒,味道純洌甘香,釀制卻極費功夫。需要在秋日入深山,尋崖壁之下的碧草枝葉上的露水釀制而成。因此,一壇三十年的秋露白都可賣到一百兩銀子,五十年的更是千金難求,這八十年豈不是要天價了?
“不。這寄賣的主人說了,此酒分文不取,隻要能破了他的謎題。”
“哦?”李西心下稀奇這倒是稀奇,”隻聽說過花錢喝酒,倒是沒想到還有這等好事!”
“你可别說大話,來來你看道門口堆着的酒壇碎片沒有,這已經兩天過去了,一個解出來的可都沒有。”
原來這秋露白的主人出了一個難題,講明隻要能在三尺之外,不靠近桌子,能将酒壺取過來者,就算獲勝。這取酒壺可以使用工具,但是隻能在酒樓裡選,而且酒壺在過程裡絕不能碎,隻要途中酒壺掉落,便算作失敗。
這兩天内衆人試了筷子、布條、調羹、闆凳等各種物件,幾乎用遍了春和樓裡能看見的東西,卻無一成功,即或有能将酒壺拿起來的,也禁不住這三尺之路的搖搖晃晃,最終都是以一地碎片告終。
李四看着遠遠擺在桌上的酒壺發呆,他自然也很想品嘗那難得一見的秋露白,但是要隔着這麼遠拿到酒壺,簡直是不可能的嘛,除非他有隔空取物的神通。
卻聽一陣笃笃笃聲由遠及近。
“咳咳咳。各位好心的客官,請給老漢賞點銅闆吧,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真的受不住了。”
隻見一跛足老漢拄着竹竿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他衣衫褴褛,滿身髒污,幾乎看不清面容,經過之處,人群快速散開,紛紛拿手捂住鼻子。
“春和樓居然也有乞丐了,這讓人怎麼還有胃口吃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