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目睹開棺現場,對許多人是大姑娘上轎,實屬頭一遭。但是棺材的作用,卻是人人都知道的。
況且一口棺材裡,若沒有了屍體,那還怎麼算個合格的棺材呢?
而且誰家棺材裡不禁沒有屍體,還要拿來供奉着兩個木頭盒子呢?
衆人看着這棺材裡的東西,陷入了沉默。
紀彤忍住心頭的疑惑,上前将那兩個盒子從棺材裡拿了出來,仔細地拿在手中看了看,又輕輕敲了敲,在耳邊聽了聽,卻沒發現有什麼機關異狀。于是便一撥上面的黃銅鎖片,盒蓋就被輕易地打開了。
第一個盒子裡相對而放着兩片枯葉,葉片相對,葉梗朝外。
第二個盒子裡則依次擺着三枚貝殼。
任玉則有些無語,他本來很是害怕,此時卻産生了一種被人戲耍的感覺,膽子突然大了許多,圍着那小小的棺材走了一圈,氣憤道:“就這?我真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麼看都跟棺材搭不上邊啊。”
紀彤也認為在這樣的密室,用這樣的盒子鄭重其事地裝這樣兩件尋常的東西,有些不符合常理。
于是她又仔細看了看那盒子裡的枯葉,卻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正欲将那葉子拿出來,卻眼見将那盒子裡的葉子枯萎得厲害,甚至很有可能一碰就碎。她擔心手指掌握不好力度,為了不破環這葉子的形态,想了想從發髻上抽出一根細銀簪子,才小心地撥弄了兩下。
“這似乎并非是一片枯葉,而是……某種蟲子。”
衆人訝然。卻見她用簪子小心地将其中一片葉子翻了過來,果然見到了屬于蟲族的三對足和一對須。
這蟲子被翻了個面也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想來已經死去了一段時間了。
任玉則瞧了瞧,卻覺得這蟲子長得有點眼熟,不經意道:“我怎麼看着這蟲子長得有點,有點像是蝴蝶呢?”
被他這麼一說,紀彤又低頭一看,果然如此,若抛開這蟲子的顔色不談,那葉面的形狀,還長得真的很像蝴蝶的翅膀。
李蘭溪露出思忖的神色,憶起曾在某本古籍中見過相似的生物,便道:“這大約是枯葉蛱蝶,書中記載此蝶常栖息在濕潤繁茂的灌木叢和河床兩岸。喜以腐爛的果蔬枝葉或是樹幹被蟲蛀的傷口流出的樹液為食。”
蝴蝶大多都有絢爛多彩的花紋,倒是沒想到還有以這樣枯萎破敗的為翅膀花色的,紀彤奇道:“它這種翅膀的樣式倒是很特别。”
李蘭溪點點頭,道:“因為這翅膀的形态并非是為了美麗,而是這枯葉蛱蝶為了躲避天敵而做的僞裝,讓自己化身為一片枯葉,便能隐藏于枯木樹葉間,不被發現,以此迷惑那些鳥類或者其他昆蟲,逃過追捕。”
“想不到這枯葉蛱蝶還真有些心機呢。”任玉則啧啧稱奇,突然眼睛一亮,“那貝殼呢?是真的貝殼麼?是不是也是什麼假裝的?”他剛發現了一個重大的線索,正覺得自己立了功,有些興奮,又關注起了另一個盒子,躍躍欲試地想把貝殼拿在手裡看,但是又不怎麼敢輕舉妄動。
紀彤便讓他拿起來看,但結果卻讓任玉則很失望了,這真的是貨真價實的三枚貝殼,而非什麼動物的拟态。
但是即使是貝殼,不同的品種可能也内含深意,于是紀彤看向井如海,道:“煩勞井幫主看看,想您常年在海上往來,對于這些水産之物,應當是最為熟悉的。”
但井如海看了看,便搖搖頭,說這盒子中的貝殼看着雖然顔色多彩,但也隻是尋常的貝殼而已。
這兩個盒子的東西,到底有什麼關聯呢?
衆人讨論了一會,共同點沒看出來,不同點倒是一大堆。
比如這一個生活在陸地上,一個生活在海裡;一個會飛,另一個會遊;一個灰暗,一個多彩。總之是天差地别,不僅看不出半點共通之處,跟那所謂的第三個犯人更是扯不上一點關系。
齊麟一直沒說話,這時候卻慢慢開口道:“放在棺材裡的是屍體,那這兩樣也算的上屍體。”
這話說的倒是确實不錯。這枯葉蝶自然是死去的蝴蝶,而貝殼,也可勉強算得上是死去的海貝的屍體。但饒是如此,那人又為何要将這兩個“動物”的屍體,放在人的棺材裡呢?
任玉則突發奇想,道:“這第三個犯人是殺了兩隻蝴蝶和三個貝殼,是不是他有什麼奇怪的癖好,專愛吃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這猜測說起來可樂,一時間衆人居然被他逗得紛紛笑出聲來。
但是如果這棺材便代表着第三個犯人的罪行,那麼若隻是殺了蟲子和貝類,這和之前簡雲琛冒名頂替、逼死親弟,亦或馮業以四十多種酷刑屠殺成百上千人的罪行比起來,确實算得上溫和。
但是紀彤一想到那第三個犯人,就隐藏在這一群看似頗為融洽的人中間,一時她又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