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蟲、三貝,被置于匣中,以銅鎖鎖之。”紀彤以指尖在地上劃拉出這四個字,“不過這隻是你想告訴我的,其中一部分,若是補齊了……”
說完她指尖微動,又添上了幾筆,那四個字便成了另一番模樣——
風、月。
閆、賀.
“當然這世間的字何止千千萬萬,單憑此法,或有錯謬。”
紀彤看着闫文賀,又道:“弟子規,聖人訓。首孝悌,次謹信。泛愛衆,而親仁。有餘力,則學文。”
“弟子規,是開蒙之書。恐怕闫老曾經教過不少孩童,足有百遍。”
任玉則這時候頭已經完全轉了過來,他狡黠地眨眨眼:“可弟子規你們也都讀過啊。”
“是,所以你才在那幻境裡,告訴了我另一句話——”
“長生願,摧心性。誤輕信,豺狼近。以吾身,換卿命。此心恨,無絕期。”
“你們還記得看到那玉杯時,闫老說過什麼?”
李蘭溪在她身後,慢慢答道:“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紀彤颔首:“一次或許是巧合,但是四次都如此,恐怕就是故意為之了。”
“于是這些線索的指向,最終落在了,衰老和長生之上。以及,一個追求長生不老的人。
“闫文賀。”紀彤突然定定看着這蒼老的男子,目光中帶着無聲的譴責,“我猜在你的夢境裡,你也見到了一個紅衣女子和一個呱呱墜地的嬰孩,對麼?”
“你究竟對他們做了什麼?”
闫文賀此時才是真正的面如土色,抖似篩糠。原來的清矍之氣,蕩然無存,幾乎是立刻顯出了佝偻的老态。
或許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果然精彩!”任玉則露出了滿意的模樣,似乎十分盡興,“不過你能不能猜到他究竟幹了什麼呢?因為小可看闫老年紀大了,如今精神不佳,恐怕是沒法自己承上罪供的了。”
紀彤卻沒答應:“平鋪直叙,就沒有意思了。不如我們換一種玩法。”
“你還想玩交換遊戲?吃過一次虧了,小可可不會再輕易上當了。”任玉則本來已經忘了,此時又想起來剛剛被她點穴制住的丢人相,立刻連連搖頭,居然露出了一臉的氣悶之色,仿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好,為表誠意,這一回我先來。”紀彤一副商量的語氣,好聲好氣道,“我先找出你的幫手來,然後你為剩下的人解毒,怎麼樣?”
任玉則眼睛骨碌碌一轉,還是堅持道:“還是不行,必須再加上一條,你要告訴我,你是在何時和他二人串通好抓人的。”他指的是井如海和齊麟。
紀彤爽利地點頭:“行。不過得一件一件來,解毒為先,如何?”
任玉則終于妥協道:“好吧。”
終于四人都恢複了氣力,紀彤提了很久的心,終于放了一半到肚子裡。
任玉則催促道:“快點,快點,捉迷藏要開始了。”
紀彤對他這種有些幼稚的稱呼,又些無奈,這人怎麼會顯得又些天真,有時候卻又無比的殘酷。
但是她還是聽了他的話,道:“幻術在開棺的當下,便開始施展。我起初覺得你是施術者,因為你跑的實在太快,也太不尋常。”
“但是,後來我發現,你跑開,或許是為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讓另一個人方便釋放香料,開啟幻術。”
“另一個人?”井如海心下狐疑,“這裡不就是我們四個人和他麼?”
排除了被綁住的馮業和第三個犯人闫文賀,難道這裡還有第八個人?
紀彤道:“當然有。而且就在你我眼前。”說話間,她已經走到那第四口棺材前,大聲道,“自然就是這具香屍了。”
她伸手放在那玉覆面上,仿佛即刻就要揭開。
任玉則大笑出聲:“難道你想要通過驚屍,和我同歸于盡?”
“不,在下很惜命。”紀彤搖搖頭,“而是因為——她根本沒死。”
齊麟當即否定,道:“不可能,我剛剛看過,她根本沒有呼吸,身體冰冷,絕不是活人的樣子。”
“但是排除了一切可能,即使再不可能,那剩下的一個,也隻能是真相。”
那張冰冷的玉覆面,終于被完全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