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自己在濟世堂聽到的偃機樓的舊事說給他們二人聽。

李叔也記得當年在離水鎮引發如此轟動之事，但是那時候他和妻子就已經住在郊外，因此并沒有參與太多。

李叔露出回憶的神色：“那對夫妻我也曾經見過一次，确實不是尋常人。”

李笑阗講完了看似并不相幹的往事，卻陡然話鋒一轉，道：“若是你那哥哥真是被人施了這落洞之術，我倒是願意試試看。”

是了，剛剛他提到的活死人，若是指的是失去記憶的人，倒确實和李蘭溪有些相似。紀彤心下一喜，剛要道謝，卻見這位黃泉聖手微微一笑，表情裡露出了一種意味不明的深意：“你先别高興得太早，我也隻是曾經研究了她們一派一段時間，但是對這解術卻沒有十足的把握。若然失敗，恐怕他不僅不會想起從前的事，連如今的記憶也會陷入錯亂，甚至變成瘋子也未可知。”

“——你們還敢不敢試？”

不解術，便一直想不起來自己是誰。解術，卻有可能變成瘋子。

無怪乎李笑阗有黃泉聖手之名。這個抉擇背後，究竟是黃泉，還是人間，無人知曉。

但是這樣的決定，卻不該是紀彤來決定的。

晚間。

紀彤将今日和李笑阗的對談結果告知給李蘭溪，這人聽完便陷入了沉默，片刻後卻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從前的我，是什麼樣子？”

紀彤被他一問，便不由想起了二人初次相見的一幕，這人好整以暇地擦着傀儡的血液，反過來将了她一軍，她還從沒有見過這麼嚣張的“罪犯”。

“以前的你很驕傲，雖然你嘴巴裡不說，但是看人都是從鼻孔裡看，雖然臉上總是挂着笑容，但是我很少看到你是真的想笑。所以一開始，我也有些煩你，總覺得你這人說一套做一套，總是有許多心思藏在肚子裡不說。”

“但是後來你也有自己的堅持，看到朋友陷入困境，你會悄悄地幫忙，哪怕是騙我也在所不惜。你還懂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什麼會散發香氣的蛇，古董鑒定，你都懂，其實是很厲害的。你雖然很愛錢，但是需要花出去的時候，你一點也不會吝啬……”

“你還幫了我很多次，救過我的命。”

紀彤想起從前種種，飛揚跋扈的李蘭溪、陪笑讨好的李蘭溪、市儈計較的李蘭溪、嚴肅認真的李蘭溪、緊張地為她檢查的李蘭溪…….從眼前飛速變換，最終彙聚成眼前這個一臉赤誠的家夥。

她不由低聲道：“其實，我欠你一聲，謝謝。”

“不客氣。”李蘭溪一本正經地道，“所以——

我從前應當是很喜歡你吧。”

“！”紀彤大驚失色，“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對面的男人一臉的理所當然：“不然我為什麼要陪着你去這麼多地方，還要救你呢？”

“當然不是，那些地方因為你本來也要去啊，那隻是巧合。”紀彤趕忙解釋，但是說着說着，她突然想起了那隻香雀。

真的是巧合麼？

如果那些恰巧出現都不是巧合，而是李蘭溪有意為之的呢？

耳邊卻傳來某人鄭重其事的承諾：“我願意試一試。因為我想記起來從前和你在一起經曆的所有事。”

“明天我想要你來叫醒我，好不好？這樣我肯定不會忘記你的。”李蘭溪伸出手，将她的手從被子裡拉出來，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她的，輕輕晃了晃。

他們隔着兩張床的空隙間，就像是兩個很小的小朋友，在睡前彼此約定，我們天下第一好，永遠永遠不分開。

紀彤不知為何心裡突然泛濫起一點柔軟的酸，并不強烈，隻是一點點。

但是她還是輕輕應了——

“好。”